酸滋味  第25章

作者:惜之      更新:2021-03-04 14:40:15      字数:1037
  「未来?」
  「嗯,我不能一直留在牧场里。」临时,幼幼编出借口。
  「为什么不能?」季阳反问,口气不善。
  「总有一天,我会老得不适合劳力工作,我该找个较有发展性的职业。」幼幼说,
  「什么叫发展性?可以做到老死的工作吗?那么我告诉妳,世界上没有这种工作可找。」
  季阳莫名发火,恶劣的口吻让于坊怔愣。幼幼的想法没错啊!他在不爽什么?她从没见过「未婚夫」发泄这种不理性情绪。
  「总是……比较……」
  「比较高级的工作?妳看不起劳工?」季阳的指控,可以用无理取闹形容。
  不过,也由于他的「无理取闹」让于坊看出端倪,这两个人……突然间,她心情大好,想到年底不用被迫结婚,呵呵……心情欢唱。
  于坊是乐于分享喜悦的女人,于是她出面打圆场。
  「幼幼,要不要听听我的童年往事?」于坊问。
  「要。」幼幼说。
  「不要。」季阳抢答。
  他要就「留不留在牧场」这件事严加讨论,哪来时间理会于坊的童年往事?
  于坊不理他,反正他不是她说故事的对象。
  「小时候,我父母亲常对我说:『于坊,妳要认真念书,将来接手妳爸的公司。』
  我不懂为什么要我接手公司,我又不喜欢当商人,我喜欢弹琴、喜欢跳舞、喜欢当艺术家。
  母亲说我的梦想不切实际,大部分艺术家经常饿肚皮,她告诉我,总经理、董事长是人人向往的高级职业,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。」
  「问题是妳不喜欢啊!」幼幼接口她的话。
  「对,但我乖惯了,我习惯照父亲的安排走,尽管那个工作老让我觉得疲倦泄气,所以,我常来这里,想趁机呼吸自由空气。」
  也所以,她不想嫁给季阳,却也不敢向父母亲挑衅,只能希望季阳变卦,让她的生命寻到转折。
  「自由是有钱人最缺乏的东西?」
  「不是有钱人均缺乏自由,是有钱人的乖巧子女不准自由。」她侧眼望望季阳,继续往下说:「我放弃艺术,选择商学院,后悔;我当了经理,成天光鲜亮丽,后悔;我常想,我到底要什么?」
  「妳要什么?」幼幼听得专心。
  「我要婚姻,要一个爱我宠我的男人,我要他为我弹琴唱歌,告诉我--妳可以做任何妳想做的事情,不必介意事情本身是否够高级。」
  「妳想说服我,工作中最重要的是快乐,不是发展性?」
  「妳没想过婚姻?」于坊不问反答。
  「婚姻?」怎可能,她的担子太重,人生太罪恶。
  「对,一个爱妳、疼妳、肯宠妳宠到无法无天的男人。」她意有所指地瞄瞄季阳。
  于坊的暗示,季阳接收到了,他在心里整理对幼幼的感觉。
  仰头望天,是一贯的蔚蓝。想起初遇那个下午,想起那颗瘦伶伶的小葫芦。是不是自那个时候起,他便介意起她的情绪?是否从那时候起,他就想强制她的悲伤缺席?
  「一个爱我的男人,是所有问题的答案?」幼幼问。
  这个问题,于坊常自问,即便她被塑造成人人称羡的女强人,她仍不得不承认,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小角落,有个声音告诉自己--是的,爱情是她最想得到的答案!
  于坊没回答幼幼,同样望眼蓝天,蓝天上,弹着情歌的王子坐在云端,他在微笑,他还记得她?他会回来吗?十五年了,一年比一年,她想他更甚。
  幼幼的话没获得响应,偏头,她习惯性地靠到季阳肩上。
  天蓝得耀眼,她的心却无法澄澈,琇玟姊的苦,季阳的情、于坊的婚礼,一件一件,她乏力的心,无法将他们兜在一起。
  第七章
  幼幼接到长途电话,电话里,苏妈妈的声音哽咽:电话外,幼幼欲哭无激。
  缓缓蹲下,她躲到桌子里面,把自己蜷成一圈,在炎热的夏天竟感觉寒冷,她用两手将自己抱紧,仍制止不了双腿发抖。
  琇玟姊自杀了?!
  努力多年的结果,居然是她不通知一声,执意走自己的路?
  早知如此,何必逼她欺骗?何必给她存了希望,又教她希望幻灭?
  她在这里那么努力维护她的爱情,琇玟姊怎么说不要,就随手拋弃?
  她的辛勤、她的压抑,到头来只是场笑话?
  她明白自己无权埋怨琇玟姊,她是始作俑者,该苦该痛,皆是命定。只是……怎么办呀?她要怎么办?怎么办?
  再多声怎么办都问不出一个正确答案,她头痛欲裂。
  捶捶额头,她不晓得该怎么对季阳开口?
  「惊喜!琇玟姊回国了,可她自杀未遂,你要不要去看看她?」或者「对不起、对不起、对不起,我说了许多谎,但这些谎纯粹是为了你和琇玟姊好。」再不然「哈啰,琇玟姊为了想见你一面,诈死回国,你看她多爱你。」
  不可能!这些话没有一句能成立。
  想到季阳,阵阵收缩的是心痛。三年谎言,一旦揭穿,会是怎生结果?
  幼幼鼓吹自己勇敢,她对自己说:「妳不能躲在这里假装事情没发生,该面对的、该动手解决的事情那么多,妳怎有权利畏缩?」
  可是,她的肩膀瘦弱,挺不起来啊!
  牙关打颤,惊惶的泪水漫淹。她情愿死的人是自己,她真的情愿!
  「幼幼。」
  季阳的声音自外面传来,幼幼不敢回答、不敢见他,想象他的愤怒、他的悲恸,她想拋下一切,转身逃开。
  身子缩得更紧,她往桌子里头更靠进去。
  「幼幼?」拉开椅子,他在桌下找到幼幼,满面怀疑。
  她沉默,脑问勾勒他的愤怒。
  「幼幼,妳怎么躲在这里?」
  伸手,他将她抱起,走到沙发边,不发一语,只是静静地把她圈在自己怀里,心疼她的眼泪,也心疼自己的不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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