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好一季冬  第32章

作者:汪孟苓      更新:2021-03-05 12:36:58      字数:1069
  唐若可只能无语问天,默默忍受这种锥心的痛苦。他们毕竞是父女,身上流有相同的血脉,为什么他们总是忙着针锋相对?忙着伤害彼此?
  “爸,你实在应该改行当演员,你相当擅长扮演无辜的角色,总习惯将一切过错推到别人身上。”她以嘲讽的口吻掩饰心中的伤痛。
  唐立德伪装的笑意已消逝不见,眯起双眼觑着她。“女儿,不论你是以何种方式过日子,反正我很高兴已经摆脱你这个负担。”
  她早知道父亲不爱她,但现在听他说出来,仍教她感到心碎不已。
  小珊撒娇的往唐立德怀里偎,无知的打破这种僵持、尴尬的气氛。“这里应该有电视吧?干嘛坐在这里,我好无聊吔。”
  无聊?唐若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小珊正在观赏一出精彩、刺激的父女相残,却还感到无聊?她怀疑,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任何事能引起她的兴致。
  郑威奇突然开口说第一句话:“楼上有电视,我带你上去。”
  他带着兴高采烈的小珊到楼上起居室,微露尴尬神色的王中弘也随同离去,郑湘奇则支持般的留在若可身边,不放心让他们父女单独相处。
  “你为什么说谎?”她忿忿不平的质问。
  “以牙还牙,女儿。”唐立德首次毫不掩饰的表露出心中的愤怒:“你有没有想过,你离家出走使我脸上无光,我不喜欢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,说我唐立德的女儿不要她老爸!”
  他倏然起身,转身上楼,留下她和郑湘奇无语的相对而坐。
  她费力平复翻腾不已的情绪,喑哑、疲累至极的开口:“湘奇,很抱歉隐瞒你我真实的背景,但是我……”
  “若可,你不必对我解释。”郑湘奇柔声的打断她;“我已经认识你三年,我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,有个会在外人面前如此污辱你的父亲,莫怪乎你要离家出走。”
  “谢谢你的体谅。”湘奇对她完全的信任令她感动,却也令她伤心,为什么郑威奇不能像他弟弟一般呢?
 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。“你知道威奇的脾气,我担心他无法轻易谅解这件事。”
  “不怪他。”唐若可无力的叹气:“他曾经怀疑过,但我矢口否认,现在我已经变成他最厌恶的人了,尤其在我父亲那样指控我之后。”
  郑湘奇知道自己除了精神上的支持外,根本帮不上什么忙,只能虚言安慰:“别想太多,就像你经常劝我和馨怡的,事情总会有转机。”
  是吗?她相当怀疑。
  唐若可不肯再逃避的将自己关在房里,倒是唐立德,除了晚餐时间,他一直没有露面。即使是在餐桌上面对她,他也不再试图攻击,只是视而不见的刻意漠视她的存在。
  她浑浑噩噩的熬过这个漫长得似乎永无止境的一天。终于夜深人静,她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投入夜色中。
  即使已经入夜,气温仍然相当燥热,没有半点风,恰如她的心境,有一股山雨欲来前,凝滞、诡异的气氛。
  她缓步踱至花圃,忽然发现树下有一点火光,当她看清树下的人影,立即想转身高去。
  “若可。”唐立德出声挽留她,踩熄香烟,向她走近几步.“别像个仇人般的对我,毕竟,我是你爸爸。”
  “你呢?”她毫无笑意的笑了,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。“难道你不是以仇人般的态度对我吗?”
  “我承认那是我玩的诡计。”他以受伤的眼神看着她。“我气你,非常气,气你只留下只字片语便不告而别,气你毫无眷恋的想切断和我的关系。”
  “我知道,”她将翻腾的情绪藏在于静的面具之下:“我离家出走使一向意气风发的你抬不起头来,我伤了你的大男人自尊。”
  “你真的这么想?”
  她不语。
  唐立德激动的拔高声音:“你从来没想过,我可能会替你担心,担心你一个女孩家独自在外面闯,会有怎么样凄惨的遭遇吗?受伤的不仅是自尊,还有心。”
  她张嘴欲言,却挤不出话来。
  他的声音极端不稳,极端沙哑:“你知不知道,我有多挂念你。”
  这句话震碎下她伪装的平静,她以指控的眼神瞪着他。“想念我?久别重逢,你唯一对我做的只有岭嘲热讽,这就是你表达关心的方式?”
  唐立德再也难忍心中的压抑,再也难忍女儿的指责。”我想你,想念你妈,你们是我的亲人,却一个一个离开我,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?”
  唐若可惊讶得无以复加,她一直以为,母亲的死对父亲来说是种解脱,她无法置信的描摇头。“我不相信你会想念妈。”
  她满腔的怀疑深深伤害了他,唐立德紧绷着嗓音,眸中射出怒光。“若可,我没有害死你妈,虽然偶尔会感到内疚,但她也有错。”
  “不要批评我妈!”唐若可不悦的驳斥,以一贯的愤怒来掩饰此刻内心的纷乱。
  唐立德执意说下去:“我和你妈婚姻失和,双方都有责任。我确实错了,我在外面花天酒地、玩女人,但那是你妈固执的将我推开,甚至把我赶下她的床。”
  唐若可茫然、不解,她的声音好似浮在云端一般遥远:“为什么?”‘
  “她一发现怀了你,就不再让我碰她,藉此报复我使她怀孕。”唐立德不再隐讳的将症结告诉女儿。
  当他话中的含意终于钻进她混乱的脑际,她的心整个揪成一团,怒声指控:“你骗我!妈不在了,你就想把一切罪过推到她身上,你故意说这种话来伤我!”
  唐立德疲累的叹气;“难道你就不伤我吗?我是你爸爸,你却从来不肯听我说的任何一句话。”
  她无言以对,这种情况不知从何时开始发生,但它确实存在。
  “若可,我相信你在外面这三年会变得成熟许多。”他以毫不闪烁的眼神锁住她的脸;“你要明白,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以黑或白,是与非来判定的,许多事情并不如表面般的单纯。”
  他那阴郁却诚恳的脸色是她从前未曾见过的,不知不觉中开始试着思索起他的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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