缱绻三个世纪  第11章

作者:叶小岚      更新:2021-03-22 14:59:32      字数:1026
  “他会不会出去了?”门外有个清脆的女人声音问着。
  “以欣?她来做什么?”以初说。
  “出去?上哪去?恩慈死了以后,他成了个大姑娘,除了上班,大门不出,二门不迈的。”另一个女人说道。
  “妈也来了?哦,老天。”以初嘀咕。
  “他的车子在,人一定在的。”这次是个洪亮的男人声音更定地说道。
  “爸!他来做什么呢?啊,要命。”以初拍一下额头。
  他们走到门后时,又传来一个比先前那男人年轻些的声音。
  “咱们破门而入吧,说不定他想不开,上吊了。”
  “你才投河自尽了呢。这个以华!”以初喃喃,对章筠无奈地耸耸肩。“想不通,居然全家出动了。”
  他拉开门,一群人看来真的打算把门撞开,这一下失去了重心,在一片哎呀呀大叫声中,他们叠罗汉似的跌成了-堆。
  以初及时拉着章筠站开,才没有被殃及。
  “你们这是做什么呀!”以初好笑地看着他的家人。
  “哎哟。”他父亲,娄则刚先站起来,伸手拉他的老伴。
  “我就说他不会有事嘛,你们偏要大惊小怪。”
  “哎哟,我的眼镜呢?”以初的母亲,于婷双手盲目地摸索。
  “起来啦、又肥又重,压得入骨头都碎了!”以初的妹妹,以欣叫嚷着推倒在她身上的以华,以初的弟弟。“都是你出的又馊又烂的主意,什么破门而入,下次自己破!”
  “还下次?!下次才不跟着你们女人一般没见识!”以华顶回去。
  “妈,以华骂你!”以欣立刻告状。
  “吵什么?找我的眼镜呀!统统不许动,谁踩破了我的眼镜,谁要倒大楣!”
  章筠好笑地注视那四个人全趴在地上找眼镜。然后她低首,发现一副金丝框眼镜就在她脚边,她拾起来,直过去蹲在以初的母亲面前。
  “眼镜在这。”她拉起看上去十分亲切可人的妇人的手,把眼镜放进她手中。
  “啊,谢谢你。没了眼镜,我就成了瞎老太……”于婷戴上了眼镜,仔细一瞧眼前的人,镜片后的眼睛和嘴巴都张成O型。“噢,上帝!”
  “基督!”
  “妈呀!”
  “有鬼!”
  一伙人惊吓得一阵瘫软,又跌成一团。
  第三章
  “我不是鬼。”
  尽管章筠再三声明、保证,以初的父母、弟妹仍然余悸犹存地瞪着她。
  现在,他们全尽量靠近地围坐在榉木圆形餐桌旁,个个脸色苍白、戒怯。
  于婷年约六十,身材修长,保养得极好的苗条身段穿着一套时髦的两件式亮蓝套装,白丝衫在领口打了个优雅的结,剪齐耳的短发全变灰了,但看上去仍很年轻。
  娄则刚十分高大,魁梧的身材像个巨人,银白的头发几乎和他的灰胡子一般长,他身着合襟唐衫,有如童颜般泛着健康红润的脸使他显得有几分孩子气,和他巨大的身材不大搭调,因而他给人十分趣味的感觉。
  以欣很漂亮,一身牛仔装,大眼睛灵活慧黠,瘦高的个子,和以初长得很像。
  以华比较像妈妈,长相斯文,眼里却透着一股狡黠,和他父亲一样,他颀长、结实的身架和他宛若书生的面貌全然不相称。他浑身都有种教人一见就喜欢的魅力和活力。
  “她不认识我们!”以欣首先发现章筠打量他们的眼光。
  “你不认识我们?”于婷奇怪地问章筠。
  章筠微笑。“我不认识你们,不过我知道你们是谁。”
  以华的眼瞪得有若牛铃。“还说她不是鬼。她第一次和我们见面时,说的就是这句话!”
  娄则刚咳了几声,顺顺喉咙。“她……嗯,有影子。”
  仿佛这几个字就胜过了章筠的竭力声明。她看见他们的表情都掠过一抹松弛之色。
  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于婷温和地问以初。
  大家坐下后,他一直站在章筠座椅后面,双手放在她肩上,不时地摩挲着。 
  “这……我不晓得从何说起。”他的家人都盯着他温柔地按摩章筠的肩颈的手。“今天是星期天,你们知道,以前每个周末我和恩慈都要回金瓜石。她……不在以后,我还是照往例,一个人回去。我在山上给她立了块碑。”
  “碑!”于婷喊。
  “投有尸体,你立什么碑呀?”以华看他哥的样子,好像以初疯了。
  “没有尸体?”章筠仰首看他。
  “别管碑和尸体了,”则刚权威地挥手。“恩……她……
  是哪来的?”
  “我在恩慈的碑旁边看到她的。”以初回答。
  那边四张椅子同时发出颤抖的声音。
  “坐稳啦!”则刚大声命令,但他的椅子晃得最大声。
  “情形不是你们想的。我不是从那块碑里出来的。”章筠赶紧说明,然后她就接不下去了。“我……我是……”
  “从天堂降下来的?”以华问,他比较不那么害怕了。
  “白痴!那不是差不多意思?”以欣抖着声音骂他。“天上降下来,地下冒出来,都是……”她咬住最后一个字。
  “他说的很接近。”章筠指指以华,后者得意地扬扬眉。
  “我算是降落的。”
  “哪,聪明鬼,天堂下来的是善鬼,不会害人的。”以华对以欣嘲弄道。
  “你才是个鬼!”以欣气得要命。“你是上不上、下不下的半吊子鬼。”
  “你们别鬼来鬼去的,会伤了恩慈的自尊的。”于婷渐渐恢复了镇定,她仍有些不安、不自在,但优雅地对章筠笑笑。
  “你别放在心上,恩慈。不是因为你是……嗯……天上降落下来的,我们就不像以前那么喜欢你了。”
  “对,对,”则刚忙应和妻子,“我们刚才是太……意外了,没想到会看见你。你的样子一点没变,一点也不像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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