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最初,所以最美  第22章

作者:叶小岚      更新:2021-03-22 15:04:29      字数:1097
  有书、有剑、有肝胆,
  亦侠、亦儒、亦温文。
  于岚的眸光随着他的一转,“很有意思,是不是?我一位中文系的学长送的。”
  “字写得满好。”
  “是啊,那男孩子是被公认的才子,听说有不少女孩子捧着纸卷去请他写字呢。”
  允宽抿了一下嘴角,转身向外走去,于岚微微一怔,随即将眼光自他背上调了来。她可不是习惯于自欺欺人的人,还不至于去幻想他的行为带着吃醋的意味,当然那男孩是曾经追求过她,但人家表现得温文含蓄。再说对联是真好,也没有压在箱子里的道理……于岚苦笑一下,甩甩头。你这是么啦,胡乱为自己辩护什么呀?根本没有必要的啊!再说只不过是进来找书,找到了书,自然就回房去看了,又有么好奇怪?难道人家的一举一动,要向你报备吗?
  于岚闭了一下眼睛,强行压下心底酸涩空茫的感觉,光不自觉地扫过架上排列整齐的图书,绕过两个书橱,她看着取下那册泰戈尔诗集,咬着嘴唇去翻方才允宽所引用那首诗。
  她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,那首诗列在“漂鸟集”里,还排得相当前面。翻开诗集,她看见自己曾用原砂一样的钢笔,在诗句旁打着密密的小圈。而在诗下的空白处,血一样的字迹潦草凌乱地写着:
  但我明明已经死去,为什么还清醒地受这样的鞭笞呢?果不是我底自我分裂为二、彼此对立,就是恶魔已将我底魂攫取入炼狱里!
  一阵阵寒意冻袭着于岚,这是多久以前写下的句子啊?她身、心、意志和灵魂全都崩离开来的日子里?而今这一道伤口又血淋淋地在她眼前翻开……不止是在自己眼前,也同时呈现在允宽眼前。于岚咬紧了牙关,如果说人间世上有什么她厌恨的事,那无疑是这一种了,在遗弃她的男子眼前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和伤口。想到允宽读到这一段文字的反应,她的脸庞热辣辣的燃烧起来。他是怜悯吗?是愧疚吗?是遗憾吗?是抱歉吗?是……
  该死!你为什么要推测?你为什么想知道?
  她心底那个细小的声音来得如此无声无息,却一下就得她浑身冰冷。她迷惘地抬起头来,正看到允宽站在门口。于岚怔怔地看着他,看他沉思而奇异的眼睛,挺直的鼻梁,若有所思而紧抿的嘴,以及那黑色的毛衣,深灰的长裤。于岚的神智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复回来,她还在抗拒着心底那小小声音,抗拒着那其实已经开始浮现的答案,抗拒着那渐渐扩散开来的疼楚……她迷蒙的眼睛水雾般将允宽笼住,微颤的唇角有着一种脆弱的神情。她在看他,但又好像不是在看他。
  允宽轻悄无声地移了过来,两双大手轻轻落在她肩上。
  “小雾?”声音里有一丝迟疑和不稳定。低下头,他看清了于岚手中的书本,他手上的力量不觉微微加重。
  于岚微微颤抖,迷蒙的眼睛清醒了一些,“怎么又回来了?”她低语,“你不是已经找到你想看的书了吗?”
  “我改变主意了。”允宽定定地看她,“我想读泰戈尔。”
  于岚惊跳了一下,迅速地从他手中挣开,“不!”她喘着气回答,允宽的话仿如急速转动的石磨,一霎间已将她过去和现在的情绪全碾合在一起,那不只是过去的伤口,也是现在的需求。于岚的脸色因觉醒而惨白,她死命地将书抱在怀里,极力护卫她最脆弱的感情,“不!泰戈尔不能借你!”
  允宽沉默着,眼底的神情深不可测,但却不是嘲笑,不是怜悯,只是温柔……以及其他压抑太紧,紧得即在平常于岚也未必狡滑得出的东西,“为什么不能借我?”
  于岚惊觉到自己的孩子气和过分紧张,挣扎着放松下来,“因……因为我今晚要看。”
  “那么,”允宽微笑了,“明天借我?”
  于岚抱紧手上的书,“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完。”而且等我看完的时候,你大概早就不在台湾了;也许我此生都不会再有看它的时候……她在心里默默地加了这一句,勉强自已微笑,“你还是看你的松本清张吧!”
  “那不是‘我的’松本清张,而且我从未说过喜欢松本张清,”允宽微微叹了口气,“如果你不想把泰戈尔诗集借给我可以推荐一些其他的书吗?”
  “橱子里有那么多书,你可以自己去找啊。”
  “你是专家,不是吗?我接受一切你所推荐的书,”允宽深沉的眼睛看向她手中的诗集,“那么,等你信得过我的品位时,也许会愿意和我讨论泰戈尔这样美丽的作品?”
  天哪!他怎么可以在说着这些充满暗示的言语时,还表现得如此无辜!于岚狂乱地别开脸去,假装自己正在流览书籍。一整个晚上,她都尽力在忽视彼此间波涛暗涌的感觉,忽视他所有语带双关的言词,告诉自己说,那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多心。因为若不如此,她就要跌进漩涡中去,惨遭灭顶,再也挣扎不出……于岚挫败地垂下肩膀。
  来不及了,她已经跌进去了。不,她更正自己,不是“已经跌进去了”,而是一直不曾走出来过。她曾经用了那样多的心力来说服自己,说他已不是当年的他,而自己也不再是当年的自己……而如今的允宽,依然,甚至是更强烈地吸引着如今的于岚!如果她可以把当年的情感贬低为少女的迷恋,现在的情感又该怎么说呢?于岚绝望地合上双眸。她爱他!再逃也没有用了,她如何能逃避自己的心呢?她爱他!
  但是他呢?
  于岚打了一个冷颤,允宽的声音立时在身后响起,“有点冷是不是?你穿得太单薄了。”
  何止是单薄而已啊?我需要一件盔甲。于岚苦笑—下,盔甲有什么用?最大的敌人是她自己,来自她的内心。“是谁像命运一样驱遣着我?是‘自我’跨在我底背上。”她又打了一个冷颤,允宽轻轻叹息一声。
  “回房去加件衣服吧,小雾,别感冒了。”
  她望了他一眼,迷迷茫茫地走出图书室,手里紧紧抱着的,还是那本泰戈尔诗集。
  她爱他,她到了现在才知道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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