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安于室  第16章

作者:辛卉      更新:2021-05-06 05:00:01      字数:1037
  她偷偷打量他冷肃的俊脸,紧锁的眉心不知承载著多少不为人知的心事,也压得她的心隐隐发疼。
  “看够了没?”堂义冷不防开口。
  千雅像做坏事被逮个正著的犯人,红著脸急忙转移视线。“你开车老是这么快吗?”
  “看情况。”他答。
  “是看心情吧!”千雅纠正他。
  “你倒是很了解我。”他冷嗤,心头却迅速掠过一抹暖意。
  他很意外,跟她谈话可以如此轻松没有芥蒂,说著不著边际的琐事,他却反而自在,无须顾虑太多,更不会有利害关系。
  千雅黯下眼眸,思绪复杂。
  她多想进驻他的心,把他看个透彻。
  没见到他的日子,她以为就能拔除悄然滋长的爱苗,与他四目相接的刹那,禁锢的迷恋又倾巢而出,仿佛比先前更深刻浓烈……
  “你心情不好?”千雅语气很轻,像在自言自语。“堂老先生状况不好吗?”她揣测著。
  去医院的人,心情恐怕都很难好起来吧!几次不期而遇,他的脸色都很凝重,势必是跟他爷爷有关。
  堂义微怔,然后若有所思地觑她一眼,没有接腔。
  然而她的每句话,都直击他心里最脆弱的部位,是她太聪明敏锐,还是他表现得太明显?
  见他抿唇不语,千雅以为自己说错话,感到过意不去。“对不起,我不应该乱猜。”
  过了一会,堂义才徐徐坦承道:“你没说错。”
  他低沉的嗓音飘散在空气里,化为一缕寂寞植入她的心田,千雅能感觉到他深沉的忧伤。
  由此可见,他和爷爷的感情一定很好,不想失去又不得不失去的恐惧,势必时时刻刻都折磨著他。
  她不会安慰人,有时候,沉默的陪伴即是最好的安抚方式。
  只是,她不懂,他身边围绕的女人那么多,个个都是外型出众的美女,为什么偏偏随手拉了姿色平凡、身材普通又生活乏味的她?
  千雅望著窗外,一盏盏路灯的光芒急速飞掠而逝,犹如流星一般划过黑暗的边际,连同玻璃窗上映著驾驶座上男人好看的侧颜,一同坠入她的心底。
  与他共处于同一个空间时,她便会觉得四周的氛围变得格外虚幻、不切实。
  每回短暂的交会,她都感到既甜蜜又酸涩,让她的心严重失衡。
  她爱上他,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单方苦恋……
  堂义瞥见她沉静的神情,像洒落的月光,散发著温柔宁静的气质,奇异地抚慰了他烦乱的心灵。
  ***
  一段极速狂飙后,堂义开著车抵达某知名五星级饭店。
  “堂先生,好久不见。”经理匆匆赶至,殷勤招呼。“要替你准备房间吗?”
  堂义没有搭理,迳自朝电梯方向走去,千雅也只好忽视经理诧异到几近诡异的眼光,硬著头皮尾随其后。
  他们来到五楼义式餐厅。
  “堂先生,很抱歉,这位小姐的服装恐怕没办法进入用餐。”服务生把他们挡在门口,歉然地说。
  千雅顿时涨红了脸,感到困窘、局促不已。
  堂义审视她的服装──旧T恤、牛仔裤和脏布鞋,确实和餐厅格调不符。
  这样被品头论足,千雅的自卑感又开始作祟,她低著头,黯然神伤。
  堂义赏了服务生一记冷眼,责怪他的不识相。“算了!”他留意到她的脸色变化,于是改变主意。
  他索性调头离开,找来经理安排房间,并且点了酒及菜肴。在房里,就算裸著身子吃满汉全席也没人管得著。
  千雅进也不是、退也不是,尴尬地杵在房外。
  堂义发现她没跟进来,起身拉开房门,伸手拉她入内。“我可没叫你罚站。”
  “你看起来不需要我陪。”千雅奋力抽回手,不想被他牵著走,也不希望自己陷得更深,终至无法自拔。
  堂义眯起眼睨住她。“生气了?”
  “我该回家了。”语毕,千雅便旋身要走,逃避著对他的感情。
  “我以为你懂我。”堂义冷冷的声音赫然响起。
  他不带温度的语调,冻得她动弹不得,也让她筑起的心墙瞬间轰然倒塌。“我怎么可能懂你……”她没自信的自我否定。
  他们之间的对话太暧昧,可她明白他为她做的、对她说的并不具任何深意。
  “不懂就算了!”堂义抛下话,便留下她独自负气离房。
  在他走后,偌大的高级套房一片寂静无声,千雅怔立许久,他的态度令她茫然迷惑──
  他认为她懂他,所以需要她的陪伴……
  倘若,他觉得仅有几次接触的她便称得上了解他,那么,那些和他传八卦绯闻的女友呢?难道都没人懂他?
  千雅怎么想都想不透。
  但能肯定的是,因为他一句话,她再也无法从他身边逃开……
  ***
  离开房间后,堂义直登饭店顶楼的星空酒吧,要了一瓶威士忌独酌。
  无从排遣的痛苦与寂寞,他全交给浓烈的酒精麻醉。
  堂义烈酒一杯接著一杯的喝,越喝思绪却越清明──
  挚爱的亲人病情加剧,孱弱消瘦的躯体,让他心痛得无以复加。
  因为答应他老人家,会遵照他的安排进行婚事,所以订婚的日子也依他的意思提早举行。
  明明前不久还派头十足地在堂家坐镇,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,却已是随时有生命危险的肝癌末期重症患者。
  思及此,堂义后悔自己以前没能多花点时间陪他、关怀他,直到他病倒、一蹶不振,一天比一天衰弱,才知道他已病人膏盲。
  堂义想得越多,酒就喝得越猛,酒很苦,但他的心更苦。
  这时他竟痛恨起不知遗传自谁的好酒量,一整瓶威士忌喝罄,他却只觉微醺。
  “给我VODKA。”他嘶哑地吩咐酒保。
  两杯酒精浓度高达百分之四十的伏特加入喉,堂义的思绪终于渐渐糊成一片,脑袋时而混沌、时而空白,终至醉倒在吧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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