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相逢  第7章

作者:绿痕      更新:2021-05-08 12:57:46      字数:1149
  第二章
  聂青翼炯亮的双眼,再度不安地膘向那座高朋满座的逢仙楼楼内,并不死心地重新搜寻他今日所要找的人。实在是很不愿相信,眼前他所看见的那名女子,就是他的未婚妻。
  站在逢仙楼外的远处,肚内有满坑满谷犹豫和踌躇的聂青冀,即使脚下的积雪已因他的来回踱步给他踩成一摊黑黄的烂泥,过往的行人也频频对他这名行踪诡异的男子投以好奇的眼光,可是他就是始终无法再向前走进一步,而在他的心底,更是有股抵死不愿顺从的抗拒感,令他迟迟无法说服自己把心一横,照着娘亲的交代前去迎接他的未婚妻。
  只消随便向这座城里的人打听一番,人人都知道他聂青翼不但是个成功的商人和最有天份的天才练染师,而他行事果决痛快也是出了名的,然而他今日会出现这些反常举动,并躲在街角暗处挨冷受冻了老半天仍无法往他的目标前进一步,并不是没有原因的。
  聂青翼沉痛地吐出一口大气,万分无奈地再度抬眼望向逢仙楼内,那个从午时整就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的唯一一名女子。
  说真的,在选妻这方面的审美观点上,他并没有特别的要求,也没有什么既定的高标准、高水平。
  自从知道自己将得娶一个相貌不明的未婚妻后,他就不断地告诉着自己,既然祸是他自己闯的,那他也没资格对未来的娇妻抱有什么期待,现在他只期望他未来的妻子有两个眼睛一个嘴巴,长相正常也无缺陷,这样他就能够满足不苛求了,可是……可是那个女人也实在是太丑了点。
  就算是长得抱歉,但也要有个限度吧?总不能把他给吓得从第一眼见到她,就让他十万火急的拔腿想逃。
  望着那名让他从没遭受过这种恐怖的惊吓、并呆楞在外头足足两个时辰也无法挪动脚步、类似母夜叉的女子,感觉自己已经进过十八层地狱又重新回到人间,并且需要去收收惊的聂青翼,只好重新再为自己做一次心理建设。
  “看人不能光看外表,重要的是内在。”他抚着额,喃声地对自己安慰着,“古来的先圣先贤也曾说过,即使是金玉其外的女人,也很可能是败絮其中的。”
  做人是要懂得欺骗自己的,既然骗不了他的双眼,那么,骗骗自己的心也是好的。
  就算那个女人的外表可能会让人感觉有些悸怖和想逃,但又有谁知道,或许她的内在是十分优秀并有丰富涵养的,他怎么可以用这么世俗的眼光和俗人的评价,只凭外表就全盘推翻否定她呢?不,他一点也不虚荣也不势利,他才和世上那些现实且不负责任的男子大不相同。
  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自己,稍稍抚平满心的不情愿后,他深深地吸了口气,但就在他鼓足勇气想前去探问那名把他吓得六神无主的女子,到底是不是他今日要来找的未婚妻时,又有一道小小的声音,在他的心底诚实地告诉着他——
  请你摸着良心告诉自己,看到这种女人后,你还有闲情逸致去研究她的内在吗?是男人的,早就该逃了。
  聆听着自己的心声,并暗暗思忖了一会后,聂青翼赶紧收回刚跨出的脚步,直拍着胸口喘气,终究是无法在这个情况下继续欺骗自己下去。
  “不玩了,吓都吓死了。”他抖了抖双肩,毅然决然地转身准备打道回府。“这辈子蠢过一次就够了,再蠢第二次,那就真的叫呆了。”就算回去会被老娘打死,他也不想再次犯下无可弥补的大错,让自己再后悔一次。
  就当聂青翼的身影方才消失在街道的转角,一直躲在逢仙楼楼内温暖的客室里避寒的绛棠,便带着恋殊踏出隐蔽的客室来到楼门前,与那名一直坐在外头让聂青翼感到无比惊吓的女子错身而过后,便一起站在楼门外张大了水漾的明眸,仔细看向外头往来不息的人川,试图从中找出那个已经愈时两个时辰的聂青翼。
  “姐姐,人来了吗?”畏冷的恋殊直挂着小手呵出阵阵白色的烟雾,很受不了得在这种大冷天里走出温暖的客室来到外头等人。
  绛棠左顾有看了半晌,再度向她摇首,“没有。”
  临行前,表舅只交代她说她那个未婚夫聂青翼是个年轻的富家男子,但她已经在楼内往外看了那么久,眼前这一群群在大雪天里出门的人,不是小贩就是些驾着牛车赶着把作物运进城、以应年冬过节的农家汉,或是提着鸟笼出门喝老人茶的老年人,什么年轻的富家男子也没见着,从午时起至今,也没有什么人进来楼里找过她们。
  抖瑟的恋殊偎在她的身畔取暖,并为那个让她们都有点失望的聂青翼找了个借口。“会不会是雪下得太大了,所以姐夫才会来迟了?”
  绛棠冷冷低笑,“我看他不是来迟了,他八成是不想来或不敢来。”她早就该知道,男人一个比一个没胆量。
  “怎么说?”
  她嘲讽地扬高了黛眉,“也许那个聂青翼没你姐姐这么坚强,有胆子像我一样敢接受一个来路不明的未婚妻。”
  同样都是把未来的运命赌在这件指腹为婚的亲事上头,她这个必须遵守三从四德一辈子的女人都不怕了,那个可以在娶了一个正室之后,想再娶上成群妻妾都可以的男人是在怕什么?
  枉费她守时守信地在此等候许久,她还以为,她可以见着一个有胆量、愿意抛去外表美丑的良人,结果痴守在这等了半天,那个连见她一面勇气都没有的男人还是没来赴约,也不知他是有事耽搁了,或是跑了还是逃了。
  “天就快黑了,再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。”恋殊频频搓着快冻僵的双臂,拉着她的手央求着,“我看,不如我们直接去聂府找他吧?”
  “在这里光耗也不是办法。”绛棠看了她一眼,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。“走吧,表舅的信上留有聂府的地址“有。”恋殊赶忙掏出袖中的信笺,开始与她一同研究起这座金陵城的地形,与那座聂府可能该在的位置。
  但一个时辰过后,首先提议找人的恋殊,再也不认为冒着大风大雪,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人是件容易的事了。
  跟在绛棠身后找了无数个地点,整个人已经累得不想再动的恋殊,气喘吁吁地看着走了那么久,脸上却找不出一丝疲累。而且天生就不怕冷的绛棠,再次在一户看来家业颇大的人家的围墙边停下来时,终于忍不住拉拉她的衣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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