含笑问檀郎  第17章

作者:采薇      更新:2021-05-16 03:24:00      字数:1039
  她说得轻淡,却让他大起恐慌:“你要留在这儿?”
  钟采苹不答他。她说得很明白了,不是吗?
  “是前辈要留你下来?”
  “她离开了!”
  “那你还要留下?你表姊和姨妈有多舍不得你,你知道吗?姨妈为了你大病一场,你忍心这样伤她们的心?”
  “伤心只是一时,担心却要一辈子。”钟采苹微喟道。“让她们以为我死了也未尝不是好事。”
  “师妹!”殷振阳单手扳过她的肩,直视她的眼,也让她看见他眼里的焦切。
  “你怎能这么自私冷血?”
  钟采苹却只是螓首微摇,挣开他的手道:“我说了,这里是我家。”
  “你家在桐柏山麓的小谷中!”
  “我们一家三口都在这里,这里就是我家!”
  钟采苹几乎是喊出这句话,美眸中已泪光莹然。
  殷振阳现在才知道,他对她的伤害不只是一场退婚的羞辱,更将她对“家”的渴望全都粉碎了!
  爹娘死后,她的家也没有了;石家人待她再好,也无法弥补这个缺憾。曾经,他可以与她共组一个新的家庭,但一切却被他自己搞砸了……
  心头的愧疚泛滥得无边无际,殷振阳长手一捞,将钟采苹带进怀里,在她耳畔不住低喃着: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  钟采苹没有挣扎,只是僵立着好像一尊泥塑木雕的神像,点点珠泪已在她颊畔腮边蜿蜒成河。
  殷振阳不住在她鬓边发际磨蹭着、轻吻着,钟采苹的每滴眼泪都像重槌般敲在他的心尖上,让他的心都揪起来了!
  他多希望她仍是无忧无苦不知愁的天真娃娃,但,可能吗?
  第六章
  如果不是她哭成了个泪人儿,能够这样拥着她享受早晨的片刻宁静,倒也是人间一大乐事。
  殷振阳不由得苦笑。也许现在的师妹太脆弱了,所以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可以倚靠的臂膀。
  “我记得,小谷里有好多大树,你小的时候,最喜欢爬到树上去,好像树上的阳光特别软,风特别凉。”
  他低沉的嗓音在她头上响着,织就出一片安全稳妥的氛围,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,竟让人昏昏欲睡起来。
  半梦半醒之间,她仿佛又回到儿时成长的地方。
  “那时候你还好小,一不留神就会从树上掉下来,我在树下接住你好多次,但没接到的时候更多。”
  顽皮的她,也会自己往树下跳,要树下的人接住她。
  “师兄,我要跳下去了唷!你要接住我唷!”
  她还记得,她总是在他接住她时故意使力撞倒他,让他沾染上满身沙尘,然后她会得意地咯咯笑。
  “师父管不住你,所以就挑了棵最大的大树,在树上帮你建了一座树屋。夏天热,你总是抱着枕头被子,拉我一起在树屋上睡午觉。”
  他仿佛又看到层层树叶筛落一片光影迷离,午后的微风中,精灵也似的小人儿睡容娇憨,嘴边还漾着一抹笑。
  他还记得他曾帮她做过一个小木梳,好在她午睡醒来后,为她梳理她丰厚浓密的长发。当他为她扎好辫子时,她总笑得灿烂如春花。
  他曾经许诺过要守护她的笑容,却违背了他的承诺。如今,他只希望能再找回她无忧无虑的笑。
  “师娘在小谷里种了好多花草,每到花季,就开得一片烟光烂漫。你刚会走路的时候,总是在花丛里追蝴蝶追到跌倒,然后就赖皮地坐在地上不肯起来,要别人去捉蝴蝶给你玩。”
  刚会走路,那是一、两岁的事吧!她没有印象,但她记得母亲的花,她最喜欢一大早起床,陪娘去剪几枝花插在花瓶里,她也喜欢拿着小剪子,和娘一起帮花草修去歧生的枝叶。
  “娘说,花要修剪才会长得好!”
  她从小就爱晒太阳,他却总是怕太阳晒坏了她,老叫她避到阴凉的地方去。每当他又端出管家的架势管束她时,她就摇头晃脑地拿娘的话当免死金牌,把他气得蹦蹦跳。
  但他也不是只会管束她的。他的手很巧,会用草做成蚱蜢、蜻蜓,蝴蝶、鱼和花,娘用柳条帮她做了一个小篮子,里头装满了他做给她的小玩具,她把小篮子放在树屋里,没事就拿出来把玩。
  好像作梦一样,回忆瞬间如潮水此起彼落。
  她记得爹在门前的树上帮她扎了一个秋千,有一回她半夜醒来,发现爹和娘两个人挤在秋千上晃呀晃。
  她也记得每当爹从外面回来,娘总会用绢帕细细擦去爹脸上的汗珠,笑得恬静而温婉。
  她还记得每当她和师兄呕气的时候,爹娘解劝不动,总是互相数落对方把她宠坏了,然后两手一摊,相视微笑。
  然而,梦中场景忽变;她来到姨妈家中。那是一个炎夏的午后,娘和姨妈带着她和表姊去戏水,爹则在房中午寐。
  当她们倦游归来,她爬上床想叫醒爹,却意外地发现爹的身体又冷又硬,怎么喊、怎么叫都没反应。
  “爹……爹,你醒醒啊!爹……”
  她好害怕,拼命摇着爹的身子,不停地叫唤他,冷不防,娘一把将她推开,也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,抱起爹的身子就往外跑。
  “娘,你要去哪里?你要带爹去哪里?娘……”
  姨妈匆匆赶来,带着她骑马去追娘,一路来到绝情崖,只看到娘抱着爹的身体站在崖边,满脸泪水却带着笑容。
  娘的嘴在动,姨妈的嘴也在动,但是她听不见声音;她叫着娘,连自己的声音都好似逸散在风里。
  她只觉得一脚轻一脚重,但仍向娘一步步走去。
  “娘,苹儿好怕……”
  她张开双臂,索讨一个安抚的拥抱,她惊恐的幼小心灵充斥着不祥的预感,即将被遗弃的不祥预感。
  “娘,不要丢下苹儿……苹儿会很乖……娘……”
  “师妹,醒醒!”
  但是娘却背转身去,踏前一步,就此消失在崖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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