巧女争夫  第8章

作者:华甄      更新:2020-09-08 15:52:30      字数:1076
  还在娘胎时,娘就给她讲玉石,出生后她得到的第一件礼物是玉佩,张开眼看到的第一件东西是玉器,童年时的玩具是玉石──各式各样的玉石。因此在她七岁那年,娘病故后,她自然而然接替娘,成了“冷香玉”的相玉师傅和爹的好帮手,而她对玉石的知识,也很快证实了她的能力足以担当这样的重任。
  责任和兴趣导致她对出嫁的事毫不关心,每逢有人提亲,爹爹问及她,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推拒,因此年过十七仍未婚配。这样的年纪仍待字闺中,在时人看来足以称怪。因此尽管许多人把她视为奇人,但对她的议论仍时有耳闻,就连爹爹也耐不住众人异样的目光,不时对她唠叨,可她从来不理会。
  这次,穆怀远来提亲,说她丝毫不动心,那是假的。
  对仅见过两次面的他,她说不上有特殊感情,但她欣赏他英俊的容貌和温厚稳重、骄而不狂、傲而不猖的个性,对他的事业和成就也心怀向往和钦佩。
  在他揣玉造访的那天,爹爹没有说错,她对穆怀远确实有种嫉妒心,如果不是爹爹点破,她自己也许还意识不到。
  年幼时,她就听过古代帝王有用金箔玉石制作寿服,以求死后尸骨不腐,来世再生。可那毕竟是传说,不足为信,直到中山靖王要穆怀远承制“金缕玉衣”的事在京城内外传开后,她以为是传说的神话,才开始变得真实起来。
  “金缕玉衣”比她听过、见过、制过的所有玉器更有吸引力,更令人兴奋。
  想像着从一块块粗石料中选出美玉,打磨成厚薄均匀的玉片,并在上面雕花镂空,再用纯金线串起,按人体结构“缝”制出合身的殓服,缀上眩目的珠宝,嵌上美丽的玉带钩……她的思绪飞越了现实,进入一个充满创意和想像的奇妙世界。
  无数动人心魄的构想和美妙精致的图案在胸中翻飞,让她热血澎湃,甚至令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希望──只是希望,那个接受这项重托的人不是穆怀远,而是她!
  是的,她渴望制作“金缕玉衣”,渴望有个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,可是,她无意受制于人!
  她很清楚,在这个男权社会里,身为女人,她有着先天不足。
  如果她去“五仙堂”应征,与百余位从各地精挑细选的玉匠为伍,她充其量只能做个小工匠。她不可能被重视,她的才华、构思和热情都会被男人们虚张声势的吹嘘与自夸所摧毁。所以,她拒绝了他的征募。
  可是令她意外的是,他向她提亲!
  爹爹满心欢喜地允诺了他,并以各种理由说服她。
  她也相信这是个好的选择,因为一旦成为“堂主夫人”,她不仅有机会接触和参与制作“金缕玉衣”,还能不受干扰地完成自己的梦想。
  可随之而来的考虑,却让她犹豫了。
  一旦嫁给他,她就得离开家,随夫而居,可她无法抛下日渐衰老的爹爹和对她依赖颇大的“冷香玉”,她不能只顾自己而忽视责任。
  媒人说他是穆家独子,两个姐妹早已出嫁,因此她知道以他的身分地位,绝对不可能入赘,而她偏偏以这个为出嫁条件,目的就是为了拒婚。她以为这样既可保住对方的面子,又能为已经允婚的爹爹找台阶下,并为自己的不出嫁找到理由。
  她成功了!媒人一去不回头,穆怀远也从此不登门,可是,她却让爹爹因她的“毁婚”而郁郁寡欢,也让自己失去了接近“金缕玉衣”的机会。
  想到这,她感到胸口窒闷。
  如果是她,她肯定不会在乎所有的困难和艰险,而且只要让她尝试,她一定不会失败,她会制作出最美丽的、超越前人的金缕玉衣!
  忽然,一阵模糊的声音响起,还伴随着走动的脚步声。
  她屏息倾听。是爹爹的声音,很轻,且断断续续的,听不真切。
  爹爹为何这么晚了还没睡?他在跟谁讲话?
  她惊讶地起身,把披在身上的夹袄穿好,提了一盏灯笼走出房门。
  冷府是个三进院,一进为店铺,住着几个伙计;二进是作坊,工匠家奴都住在那里;后进是她父女二人的寝院,爹爹和他的随身奴仆住在上房,她则单独住在耳房,这院子一向安静少人,今夜难道有谁来了吗?
  屋外很冷,雪花静静地飘舞着。
  沿着回廊走进爹爹的卧室,她蓦然一惊。
  屋内空无一人,凳翻几倒、被褥凌乱,墙边箱柜大敞,衣鞋杂物散落……到处是被人粗暴翻弄过的痕迹。
  她探了探爹爹的被褥──凉的,说明爹爹离开床榻已有一段时间。
  想起不久前听到的异响和爹爹的声音,她疑窦顿起,急忙走至相连的奴仆房。
  那间屋内没什么异常,可是爹爹的奴仆不在房内。
  心头窜起不祥之感,她提着灯笼往侧翼的书斋走去。
  灯笼沉闷地散发着不够明亮的光,走廊内十分阴暗,她快步走着,脚下的软底鞋掩去了她的足音。
  当一束光由书斋门缝漏过时,她听到了爹爹的声音。
  “拖我来此也没用!你不懂玉石,不理正事,如何能……呃──”
  爹爹的声音陡然改调,随后是一声怪异的巨响和爹爹喘气的惊问:“你、你怎敢……”
  “爹爹!”她疾呼一声,推门而入。
  灯火将一个身影倒映在面前的屏风上,看着那细瘦弯曲的影子,她厌恶地想:是堂叔,他又来要钱了?
  她从小就不喜欢这个贪婪的远亲,可善良的爹爹总说冷家人丁单薄,他这个堂弟只是性格怪僻,为人懒散,但不会做什么坏事,因此一直纵容他。
  可现在,他对爹爹做了什么?
  绕过屏风,她看到堂叔正握着那把他常带在身上的镶玉宝刀望着她,刀尖滴着血,而爹爹则倒卧在他脚边。
  “爹!”她惊恐地跑过去,跪在爹爹身边。
  只见爹爹双目紧闭,颈部和胸口正汩汩地冒出鲜血。
  她想用手堵住爹爹身上的血,可毫无作用,用手抚在爹爹的鼻息间,已感觉不到任何气息。“爹爹──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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