阎王令  第5章

作者:决明      更新:2020-09-19 16:19:43      字数:1069
  殊不知她的坚持逞能早在阎罗算计之中,并且对她的毅力相当满意。
  不单因她天生便是学武之材,更因她有不服输的心境,这些对於一名习武者来说是成功最快的途径。
  「好。将汗水擦乾,我教你一套简易剑法。」阎罗将椅边的白巾抛给她。
  怜我没有伸手接过,胡乱在自己肩胛处抹擦满头汗珠。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,阎罗欺身抽掉她腰间软剑,在场中舞起剑式。
  墨影翩翩随形翻飞,犹似一道流畅黑云,其中交杂著突来的耀眼银闪。那道剑光有力突刺,轻柔收挑,划断空气中凝结阻碍的无形屏障,剑尖变化百出,冷如冰、硬似钢、柔若水、光胜月,在他玩弄戏要的掌中以不同形态展现却同样摄人心魂。
  怜我不得不承认,舞剑的他耀眼直逼日月。
  人停式收,他的脸庞未见一滴汗水。
  「瞧清了就换你来。」阎罗将剑脱手抛出。
  怜我拾握软剑,以同等精采方式舞出招式。一合眼,勾魂黑影反覆在她脑海间舞弄剑身,她与意识中残存的他比画完美剑式。
  头一次,她感到剑柄在掌心微微发热,剑势与沉稳的呼吸结合为一,不分彼此。
  阎罗踢起场间碎石,击疼她的手背,也击掉那把剑。
  「你以为自己是舞娘吗?我要你练剑,可不是教你舞耍勾引男人的媚姿。」他薄怒无情的语调引来她屈辱的瞪视。
  「我哪里做得不对?」她硬压下心头涌起的狂涛,冷然问。
  「剑身无利、腕间无力、剑锋无亮、指扣无劲,倘若我是仇敌,仅仅一招便能要你头身分家。」他毫不留情地斥责。
  「我不信。」怜我重新拾剑握紧。她的一举一动全照他所教导的,竟让他批评为轻摆腰肢的卖艺舞娘!
  「证明给我看!」话声甫落,她已施展方才学习的剑式,招招迎面击向阎罗,亮照照的银霜毫不停下攻势。
  然而,她甚至连阎罗移动的步伐都来不及瞧清,痛觉已由她右臂蔓延开来——阎罗扯著冷笑,单指抵在锋利的剑尖顶端,透过指尖将浑厚内力一送,硬生生击麻她的经络。
  她死咬唇瓣,咽下破喉而出的疼痛呻吟,右臂因他惊人的内力而疼麻不堪,连松开拳头这轻易的举动也无法自主。
  「我告诉过你,软剑剑身就像丝绢,一般的挥舞方式绝对无法激起它嗜血的本性,如何让软绢化为利刃,就靠『腕力』。在腕间轻转而过的内力要全数移送到剑柄或剑尖仅能靠『速度』,而你,这两方面都无法掌控,如何能伤我?」阎罗见她痛苦捂著右臂的模样,绿眸间闪过丝丝异状,猛地甩袖转头。
  「明儿个我会再度验收,你若再做不好,那只无用的手臂废了便罢。」语毕,他跨开步伐默然离去。
  怜我忿然不甘地咬牙,任泪水一滴滴落在麻疼不已的右手背上,颤抖的掌犹不愿松离剑柄。
  这是最後一次!这是她最後一次因为他而落下屈辱软弱的泪水!她会挨过这一切一切的痛苦过程,然後亲手扯下那个恶魔的邪笑!
  片刻,待疼楚稍褪,她硬撑起身子,一遍又一遍在燠热难当的操练场上练起剑法,彷佛眼前有个阎罗正与她拆招……
  离操练场数尺之遥的看台上,牛耿介和白云合自头到尾未曾遗漏任何一幕。
  「老大是怎麽回事?他想杀了那丫头也毋需如此花费精力,一刀砍了她不就了事,何必将她逼到如斯地步?」牛耿介摇摇头。那丫头压根连身子都站不稳,竟还强迫自己带伤的右臂次次挥舞软剑。
  「杀她?大哥怎麽舍得,她可是难得一见的奇材。」尤其是数日以来的辛苦训练,她连声苦也没喊过,远比一身武骨更教人折服。
  「但老大太过心急,短短数日便要丫头与他对招,一个普通的侠客就算练上十几二十年也不见得能碰上老大的衣袖。」牛耿介当然知道阎罗爱才惜才之心,但强逼之法又能有多大成效?
  的确太过心急。白云合暗忖。
  「只有你敢同老大提些建议,让老大别这般急躁,否则那丫头在武功还没练成之前便先成一堆白骨,到时就当真仅存『一身傲人武骨』。」牛耿介拍拍白云合,将救苦救难的麻烦事交付予他这名副其实的「文判官」。
  白云合没有正面回应,深沉目光落在场间摇摇欲坠的身影上。
  「小丫头撑不住了。」白云合突然道。
  他话声甫落,怜我也随即瘫倒在日光烘烤肆虐的操练场上,直至沉重眼帘合上之前,执剑的手仍然不肯松放。
  蒙胧间,怜我察觉有人轻柔抱起她的身躯,令她有如飘浮在云朵之间……
  再次醒来是在袅袅烟雾间,引起满室氤氲的暖波包里著她沉浸其间的光裸肌肤,让她误以为自己置身梦境。
  连日来的疲惫在温热水波间一点一点消弭,只可惜臂上传来的疼痛在在提醒著她,她仍旧处於阎罗一手建造的阎王门。
  怜我侧过首,瞧清整只右臂淤伤惨状,不觉轻叹。这只会是开始,而不是最终、最严重的伤痕。
  蓦地,浴池内的骚动勾回她所有心思。
  微微涟漪自水面上渐渐扩张,越激越急的水泡窜升而出,就在她眸光一敛,扯紧沐浴用的白巾防身同时,水底浮出一张小脸,大大吁喘数口气,热水浸红的粉颊漾开笑容。
  红豆喜孜孜地朝她游近。「怜我姊,你醒啦?我已经泅完好多回水呢。」
  「我怎麽会在这?」她的最後一丝记忆是在操练场上习剑的光景。
  红豆摇摇小脑袋瓜子,「我也不知道,二小叔问我想不想玩水,天气这麽热,我巴不得浸泡在水缸里,所以就同意啦!结果二小叔交代我要剥光你的衣服,与你一块玩水。」双掌激起透光的水珠子,虽然是热烫的温泉,她仍玩得不亦乐乎,「他还说一定要等你睡醒,我才能离开水里。」
  原来是白云合救了她?
  浴间外的屏风处传来温润含柔的男性嗓音,「红豆,姊姊醒了吗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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