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芽  第24章

作者:决明      更新:2020-09-19 16:48:56      字数:1096
  「没人该骂你,相反的,我还得向你道声谢,谢谢你那时拚了命想护我安全。」大男孩轻轻抬起她的脸蛋,暖声说道,瞧见她右颊上留下的伤痕时,不免皱起眉峰。
  「到底是谁真正拚了命的保护人?我才该向你道谢……」
  「可是你道谢的方法竟是……疏远我?」他淡笑问道,深黑如墨的眸子不放过她脸上的丝毫表情。
  嗫嚅的唇瓣想替自己的行为解释,但话到了嘴边也只能硬生生吞回肚里。她如果跟大男孩说出她的决定,他定有方法可以说服她,将她失眠了好几天的挣扎全给化为乌有,而她说又说不赢他,心底深处更巴不得他真能有办法让她不用失去心爱的「小迟哥」,如此一来,她是不是又会将他推入「公私不分」的危险境地呢?
  不能同他说,不能。
  她知道,只要她什么都不肯说,他也不会逼她,因为他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,就算他急於明白真相,也只会搁在心上猜测。
  「我没有。」
  「你没有?」如果没有的话,见他醒来,她不早扑到他身上,缠著问他还疼不疼、痛不痛的,至少不会像现在,忽远忽近、扑朔迷离。
  「我只是怕你刚醒来,身体还不太舒服。」
  「能醒来就表示没事了。」
  突然插入的沉嗓,让内室的两人同时转向门扉,正巧瞧见大男孩的大哥跨进门槛,仍显年轻的脸庞强端起当家主子的威严,本该是格格不入,但兴许是经年累月所堆积出来的神态已几近浑然天成,竟让他无论是架式或能力都名副其实。
  「大当家。」小粉娃赶忙跳下床榻,抱拳揖身。同样是主子,她畏惧著梅庄大当家的威严,在他面前从不敢放肆。
  「门外候著。」梅大当家赶人。
  「大哥!」
  「还不出去?」不理会三弟的阻止,他冷眼扫向小粉娃。
  「遵命!」拳儿再抱,她旋身快步离开,在梅家老大补上一句「将门带上」的命令时略略停顿,再折回来关上门。
  「大哥,你——」
  「兄弟说话本来就不用外人在旁边听著。」他拉来一张鼓凳落坐,摊开手上帐册,先将方才某条有错的款项给勾出来。
  「你……」想反驳她不是外人,却又找不到立场这般回话,大男孩仅能憋著一口轻怨,琢磨半晌,浅叹道:「大哥,你老实说,我卧床这些天,你是不是对她说了些什么?」
  「说什么?」后,不只错一条,连下头这笔帐也记错,梅福真是欠人教训了。
  「你是不是骂了她什么?」
  「是该骂。」这么大的款子少填了个字,当然该骂,不只该骂,就算处罚也是天经地义。
  「她这么尽忠,你还骂她,这样岂不告诉全庄里的人:『下人尽了最大努力替主子拚命,结果还是逃不过被责备的下场』,如此一来,庄里谁还愿意多付出分心力?」脑後的疼痛随著他每一个激动的字眼脱口宛如针刺,即使如此,他还是一口气说完不平。
  梅家老大从帐册上抬头,「我说该骂的人是管事梅福,你说不该骂的人是谁?」他虽分心在看帐,但也能听出三弟打抱不平的对象不是梅福。「是刚才被我赶出去的盘缠吧?」
  「媻姗,梅媻姗,不是盘缠。」他纠正道。
  「我记得当年是替她取名叫盘缠呀。」当年梅盛抱著小粉娃,说还没取个合适的名儿,希望他替娃儿赐名,当时他正在处理手下送牡丹上京的盘缠问题,随口便这么唤了。
  「你没记错,你的确是替她取名叫盘缠,不过一个女孩子叫盘缠很难听,而且还是『没盘缠』这是凶兆,所以我替她改了。」他大哥这种爱钱如命的性子,真让人替他未来儿女的姓名捏一把冷汗。
  梅家老大勾勾唇,一脸不多介意的模样。「她叫什么都无所谓。你以为我骂她?」
  「你有吗?」
  「我这么闲吗?」梅家老大头一次看到三弟露出这种非逼问出答案不可的神情,他这个三弟是个闷葫芦,很多事很多话都只放在心中自个儿烦恼,别说逼问,他连大声说句话都不曾,今天会这样可真是奇了。「我要骂她什么?骂她护主不力,让主子头破血流被人扛回庄里?还是骂她不守本分,一个领梅庄薪俸的护师,到头来竟反倒换成主子保护她的生命安全?」
  「你真的这么说!」大男孩瞠目指控。
  「我只是想而已。忙到没什么时间说。」看见温雅的三弟第二次露出这种嗔怒的表情——头一回说来汗颜,是他这个做大哥的无能,在父母双亡又无依无援之际,忍心将三名稚弟以微薄银两卖给好人家後,才过了一夜,忍不住心里反覆挣扎及不舍,连夜又奔回那三户人家,将亲弟给赎了回来,那时,三弟削瘦的脸上就是这种神情,即使当时他不发一语,光用眼神就足够让他这个为人兄长的内疚到投河自尽。
  大男孩的神色让他想起了不愉快的过去,所以梅家老大不再吊他胃口,另一方面也是他早已暗自立誓,这辈子都不会再让弟弟们露出这种表情,无论是他,或是任何人,谁也不许。
  「说笑罢了。我没骂她,再说她没犯错,我能骂她什么?如果真要骂,那六名铁铮铮的汉子让一个娃儿护著主子四下逃窜岂不更该骂?但他们也没犯错,这是突发情况,要怪,只能怪武艺不够高,那么是不是连带又得怪传授武艺的林师父?还是要怪梅庄买的那个菊花盆子太硬?菊花养得太美?还是最该怪自家弟弟硬要拿头当盾,给人砸伤了?」梅家老大无奈一笑,「一牵扯下来,没完呀。」
  大男孩脸上紧绷的线条放缓,总算恢复了正常,可眼底的不解仍在。
  「那她为什么明摆著要和我保持距离?」
  「也许是被那天的事情给吓坏了。」
  「不像……」甫受重击的脑袋被他这么折腾地用力思索,开始迸裂出疼痛,他拧眉紧压著眼睑,仍不放弃挖掘出她反常的原因。
  「别想了,你还伤著呢。」合起帐本,梅家老大扶著大男孩躺回软枕上。「小娃儿嘛,心里不知在胡思乱想什么,你都是当家主事的大人了,别学著她一块胡思乱想,睡一觉,醒来什么都会不一样的。」

靠信仰支撑的股票之泸州老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