迷离的梦噫  第19章

作者:林如是      更新:2020-09-27 12:39:35      字数:1096
  她只想谈个普通的恋爱,像少女一样。两个人,手拉手,一起看电影、郊游,在星空下漫步,暗夜里穿梭;观星、看海,秉烛夜谈,叙述情怀理想,平凡且自然。感情由浅而深,因情生欲,让一切都很自然地发生;她不会后悔,更不求什么结果。但他已经不再是少年了,无法谈那少年似的恋爱;没有闲情,也没有余裕。她的心她的感情还停留在过去,但他已不在那里了。他以一种成人的姿态与她面对。
  错愕的是她,时光就那样流过了。她的少年爱情,在某个时空也早已扭曲了。不醒的,一直是她。
  他不愿对她欺瞒,原是对她的好意。可是他说得这样明白,残忍又仁慈,她一下子承受不住。
  她暗惦了他十年,到头来,她和他之间,仍像那深墨色的琉璃,不清不楚地没有一个透彻。
  她没有抬头,又一滴眼泪滴进金黄的汤汁里。他终究还是走了,将她一个人遗留在餐厅里。
  她一口一口喝着汤,连同潘亚瑟的那份。服务人员处变未惊地上着餐点。一桌子的东西,她拼命地吃,吃个不停,完全如一般女子失恋的自暴自弃。
  “你还在等传奇?啊?”冷不防一个人影落坐在她面前。
  她微微抬眼,那个徐楚!又是巧合吗?
  “是你!”她嘴唇稍微嚅动,没有开口。像是在说:又是这样的巧合,怎么又遇见了?偏偏这时候!
  他摇摇头,似笑非笑的,像是在嘲笑她的迂腐或固执。看穿她的想法说:“世上没有那么巧合,我是特地来找你的。”
  她没反应,甚至连头都没有抬。
  徐楚噙着笑,拿开她的刀叉,辨不出真心的玩笑又认真,不在乎地说:“别再等‘传奇’了,倒不如和我来吧!和我一起成就一个传奇,跟我一起吧!”
  他明明已经有女人了,却还——徐爱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。这句话就像是在说:当我的情妇吧。他是特地来跟她开玩笑的吗?
  “跟你在一起?你是说,当你的情妇吗?”荒谬透极了,她倒要问了。
  “可以这么说。”他竟不否认。
  这样荒唐到底,她反倒笑出泪来。“听起来好像是很不错的提议,不过,我是很柏拉图的,不会是你要的型。”
  “我是很肉体的,我们俩刚好互补。”他紧盯着她。忽然抓住她的手,看了又看,摇头说:“难怪!”
  套用句江湖术士怪力乱神的那套说辞,她的感情线深刻而直,没有一丝多余的赘痕,难怪她能十年不变惦记住一个人,虽然思念得懵懂。
  徐爱潘抽回手,颦眉蹙额;但她没问他的唐突,他也没解释。某种男性间的绝对意识,他不想提起潘亚瑟。
  她丢下餐巾,迳朝门外走去。潘亚瑟已先付了帐,这一点,倒显出他的仁慈体贴。
  “等等!我送你——”徐楚紧跟上去。
  “不要!”她挥开他,跌跌撞撞地走着。
  肚子胀得难受。该是心头的苦与难过都汇集到了胃部,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痉挛。
  “还是让我送你吧!何必拒绝我?”徐楚走上前。
  他看得很清楚。她的心似乎始终处在一种过去进行式状态,明明已经是昨天的事了,感情却还在向下的当口持续。他想把它扭转,成为对他的现在进行式。
  “你爱你太太吗?”徐爱潘转过脸庞,突然问个问题,问得没头没脑。
  “爱。”徐楚不动声色地回答。
  “爱?但你还有其他的女人——”既然他爱他太太,那么他怎能还和其他形色的女人牵扯在一块?
  “别把这看得这么认真严重。”他的脸抹上一层不在乎,瞧不出多少认真。“我们只是因为对彼此的身体太过熟悉了,产生不出火花。”
  既然如此,他要她当他的情妇,有一天,他也会对她的身体感到疲厌吗?徐爱潘抿抿嘴,心里直有一种荒凉又荒唐的感觉。“既然如此,你就不应该找我,只怕我会令你失望。”
  “你就是太认真了,像个少年!”徐楚竟望着她笑。
  “像少年有什么不好?”徐爱潘反感极了。她知道他在笑什么,笑她不切实际;而潘亚瑟要说的也是这些吧!?他不再是小孩子,存在他们之间的,已经不会再有童话式的爱。
  “也没什么不好,只是会认不清现实。”
  不用他说,她也知道。她瞪着他,累极了。“你说你爱你太太,但你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对不同对象‘刻骨铭心’?”
  徐楚扬扬眉,又一副似笑非笑。“拜托!你不要拿出那套‘曾经沧海’的理论来!人的感情是有伸缩性的,再说,‘多爱不忍’,也是生物的天性。”
  他在为他的不专找借口。但有一点他没说的,也许没意识到的——虽然男女会因对彼此的身体过于熟悉,而失去新鲜感,降低了欲望的热情,激不出新的火花,但如果彼此情坚爱深,那其实都不是借口。他维持与他太太的关系,大半基于惯性的习惯,换了一个女人还不是一样?婚姻不就是那么回事。
  徐爱潘停下来,用一种软弱到接近无力的语气说:“你所谓的爱情,说穿了,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交尾——”
  “别那么乖戾!”他笑出声,俯低在她耳畔,故意压低了声音说:“那叫做、爱!”几乎把那两个字含在嘴里,吐得很暧昧。
  是吗?但那种事是有爱情存在才能做的,不是吗?他却说是“生物的天性”!
  “我只是多情了一些。”他又在找借口。
  徐爱潘别开脸,不愿再多说。多情的人,其实对每个人都是无情的。她觉得胃又在痉挛,难过极了。
  为什么?为什么潘亚瑟要跟她说那些话?她又为什么要觉得这么难过?可是,如果他什么都不说,她就不会难过、不会受伤吗?那么,说与不说,到底又有什么差别?
  胃在痉挛,肚子胀得难受极了。她不该吃那么多的,这连失恋都算不上。是啊!她何曾恋爱过!?
  风凉凉的,天与地那么在,低而辽阔,忽忽逼近在眼前。她停住脚步,再往前走,走了两步,蹲了下去,哀哀哭泣起来。她的初恋,她纯情的十年,就这么结束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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