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是何物  第24章

作者:林如是      更新:2020-09-27 12:42:56      字数:1038
  「小翠,」她吩咐一名丫鬟道:「我有事出门,去去就回来。如果老夫人问起,妳就说我到庙里上香,很快就回来,懂了吗?」
  「是的,三少奶奶。」丫鬟伶俐的点头。
  偷偷摸摸像作贼一样,二乔避开众人耳目,由后门出府,担心被撞见,不知该寻什么借口交代。
  薛素云落居在西市北面的醴泉里,开私塾馆为生。醴泉里有波斯胡寺,聚集了一些胡人,薛素云竟也兼教一些胡姬粗浅的诗文。
  出了坊门,二乔一路往北。风轻云淡,吹拂过她发鬓,拂得她耳际一阵微凉。
  「素云姐!」到薛素云家,她扯开喉咙喊了一声。
  「二乔,」薛素云闻声出来,惊喜道:「妳总算来了!快进来!」
  牵着她的手,左瞧右瞧,仔细打量端详。
  「妳是否又瘦了?」成了亲的妇人多半越来越丰腴,只有她,反而越见清瘦。
  「没的事。」二乔轻浅一笑。自力更生的薛素云,看起来精神气色皆相当的好。「薛伯母好吗?」
  「托妳的福,她很好,我娘她一直叨念着妳呢,不巧她一早上庙里去了。」沏了茶,备了点心,薛素云边呷茶边道:「妳啊,实在教我好请!我若不修书催妳,妳大概还不上门来。」
  「怎么会,我这不是来了吗?」
  薛素云摇摇头,道:「我找妳来,是有件事。妳记得『本宁寺』的觉行师父吗?这两年他在长安城里弘法,小有名声,齐王府舍了数百万钱,为他盖了一座寺院,就在安定坊。听说寺院香火鼎盛,信众多不可数。这事妳听说了吗?我们一起去上个香,妳说如何?」
  根本没听说。她对觉行的印象不深刻,甚至模糊。面露一些难色,摇头道:
  「我不能待太久,素云姐,恐怕不能……」
  「不会花妳太多时间的。」
  「不行的,素云姐。」还是为难。
  薛素云不强迫了,定定瞧着二乔,忽然问道:「妳老实告诉我,二乔,妳在夫家过得好吗?」长安城是很大没错,但「福记布庄」不算太小,诸如「福记」三少爷的媳妇过门都快三年了还没生个一子半女的闲言凉语,她多少听到一些。
  「我……」二乔低下头,不看薛素云,苦笑一下道:「妳也不是外人,素云姐,我不瞒妳,但怎么说呢?」
  「那么我替妳说吧。不好,是吧?」
  可以这么说吧。她没否认。嫁出门的女人,泼出去的水,日子好坏,端赖公婆的喜爱及丈夫的疼怜。如果不得公婆欢心,丈夫的心又远了,日子就难过了。她迟迟没生下一儿半女,难怪公婆和丈夫变冷淡,在夫家越发没地位。
  她自己也是有觉悟的,夜半祭天,甚且想赴庙宇求子。只是,事到如今,那一切又有什么意义?
  「妳不气愤、难过吗?二乔,就为了那种愚蠢的理由!」薛素云气愤不过。当初她被休弃,就是因为这缘故,没想到如今却落在二乔身上。
  「都怪我自己不争气。」二乔竟然笑了起来。
  现在她已经很习惯了。在小女儿时,她或许还会不平,如同她替薛素云抱不平那般。但轮到她自己,她反而心平气和。
  「妳还笑得出来!」
  不笑,难道要哭?
  「妳听好,二乔,不管发生什么事,妳尽管来找我,明白吗?」同病相怜,薛素云的关心更多了一分心疼。
  「谢谢妳,素云姐。」
  「我认识一些道姑,要不要请她们替妳施法求子?」
  「不必了,就这样吧。」她摇头婉拒。
  薛素云叹口气,道:「我实在没想到会如此,不过,还有希望,妳千万不可放弃──」
  「素云姐,我没关系的。」上天怎么给,她就怎么受。
  「唉!!」薛素云又叹一声。「其实,当初我曾问过光藏,设若妳不能生育,他会怎么着。他说不管如何,都绝不会背弃妳──偏偏无缘!」
  啊!乍听见这名字,二乔暗暗惊跳一下,心滔滚涌,千头万绪又纠结在一起。
  拚命要忘却的,不能再想起的,那人、那身影、那胡笳曲……而今,都难。
  「我该走了,素云姐。」不能再思量了,一切都难了。
  出了薛家,经过波斯胡寺,她不敢多停留,走到西市,原想绕路避开,市集里忽然传出阵阵的胡笳声。
  她怔一下,受了牵引,怔怔地走过去。
  胡人摆的小摊,卖一些晶亮的珠子和花钿,摊后留了一脸胡子的大汉盘腿坐在地上,闭目吹着胡笳,苍凉的笳声就从那里传出来。
  苍凉得不仅教人怔忡,还教人心酸,前事历历……
  她轻叹起来,黯然地转身──
  不意迎上一对缥茫的眸光。那光明如镜的头顶,飘然的灰青僧衣,似曾相识的眉眼……
  光……藏?
  第七章
  什么是情?什么是无奈?无言的相对,不知道是该或不该,眨落那凝眶的泪,唤叫出嵌烙在心上那名字。
  「光……藏……」他,回来了?
  「二乔……」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相逢,他百感交集,无法再多言。
  但是她,几回魂梦里牵系辗转的人儿,却不再是小女儿。她梳着妇人的发髻,换上人妇的帛裙,一点幽情淡淡。别后已多少年?他那颗心依然无法释放。
  「你怎么会在这里?」多少事,欲说还休,连叹息都窒了口。
  仍是那清俊的眉目、沉静的神情。而她却一身嫁妇的姿态,在他面前,混浊起来。
  「我替净澄师父送信给觉行师兄,暂时留在此处帮师兄处理寺务。」光藏沉静的笑了笑,目光不离她的眸眼。
  受胡笳声牵引而来,没想到却……却……
  我佛慈悲,是要渡化他了却心愿,还是陷他入更深重的孽海情天?
  他在佛前求了又求,原只求能再看她一眼──
  「这些年,妳可好?」就只为问这一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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