盼君  第10章

作者:楼雨晴      更新:2020-10-02 07:39:51      字数:998
  他也迷惘了——
  「陆少爷,你心情似乎欠佳?」
  「嗯?」他回神,连连致歉。「是有些事心烦,失礼了。」
  在谈生意时恍神,这是从来没有过的,他暗暗警惕,要自己收摄心神。
  那孙氏少东拍了他臂膀一记,爽朗大笑。「都来到这地方,就放轻松点儿,别那么严肃,瞧,你身边美人可哀怨着!」
  陆祈君暗暗苦笑。
  这孙氏少东家,人精明、能力强、做起生意也有一套,与他合作绝不吃亏,两人私底下也略有交情,可——唯一缺点就坏在人颇风流,每回谈生意非得上一趟花楼不可。
  「孙当家,你知这非陆某所好。」
  「知知知!」全京城谁不知陆家少主清高正派,不好女色。「人不风流枉少年,逢场作戏又有何妨?」
  逢场……作戏吗?
  他偏头,认真凝视身侧被他冷落了一晚的青楼女子。
  为何他从没想过放纵呢?自有记忆以来,眼中就只看得见那名女子,纵使进了勾栏院,也没动过念,莺莺燕燕不曾入眼,甚至是她属于别人了,亦不曾。
  「孙当家,您有过属意的女子吗?」懂得那一思及便心口疼痛,容不下其他的感受吗?
  「有啊,怎么没有,我家那婆娘可罗嗦了。」才会出来便想寻个轻松快活。
  是了,孙当家也成亲有好些年了。「那,您不觉得对不住嫂夫人吗?」
  孙当家大笑,一副「你说什么傻话」的表情。「男人在外头,有些个事情是女人管不得,也过问不了的。」
  回到了家,他是个丈夫,对妻子全心专宠,千依百顺,离了家,几段露水姻缘免不了,心里总还记得家里有个人等着,这便成了。成大事者,谁不是这样呢?
  「是吗?」陆祈君把玩杯盏凝思。身与心,能如此两分?
  「你心里头也有人吧?」都说陆祈君坐怀不乱,几回下来,可真见识到了。
  他回视,不承认,亦不反驳。
  孙当家了然地勾唇。「世上没有真不好女色的男子,只有无力为之,想碰也碰不得,再不便是入了魔,情痴到底,再也要不了别人的男子。」
  他,入了情魔吗?
  手执酒杯一饮而尽,探手将身侧女子搂入怀中,俯首吮住红唇。
  不对,气味不对,拥抱感觉不对,唇间滋味,也不对。
  眼儿不够大,眉儿弯弯是精心妆点而来,太过精致,胭脂太红,不是粉透的自然色泽,笑时没有浅浅的梨涡……
  他定定凝视,推开她。
  他做不到,怎么也激不起涟漪——
  「你太清醒。」孙少东执杯,笑道:「敬你,情痴。」
  陆祈君苦苦一笑,回敬他,一饮而尽。
  「若是如此,倒还不如去寻那教你入了情魔的佳人。」
  这是第二回,有人对他说了相似话语。
  凝思着孙少东之言,回到府里,见着迎面而来的婢女,他招手唤来。「小姐今儿个还好吗?」
  婢女摇摇头,叹气。
  他看了眼自她房中端出的膳食,冷却的饭菜,几乎未曾动用。
  他挥手遣退婢女,直接往她房里去。
  「盼儿,歇息了吗?」房内灯火未熄,他试着推开虚掩的门扉,缓步上前。
  她睡了。
  轻轻坐在床沿,凝视她许久许久——他低叹,伸手轻轻划去她眼角那抹残泪。
  「武哥……」她喃喃梦呓,睡梦中不自觉抓住他腕心,贴靠着,挽住怜惜。
  她就连睡了,都会哭泣,想着、念着的,依然是那个人,这要他如何说得出口?
  盼儿心底,没有他。
  欲抽手退开,她泪水落得急,揪握着,无助喃唤。「武哥……」
  狠不下心,抽不了手,他挫败投降。
  「你究竟要我如何?」
  俯身,额心抵着螓首,他悄悄窃了吻,心痛低喃。
  他是太清醒了啊,清醒到——始终知晓,吻着谁、抱着谁,无法麻木。
  上一回,这么抱着她,似乎是好久远的事了——
  她十三岁那年,生了病,发着高烧,梦里都还不忘喃喃痛骂:「哥哥讨厌……」
  他是在那一夜,情难自抑,吻了她。
  是头一回,也是唯一仅有的一回。悄悄藏在心底,只属于他一人的酸楚温存。
  那时,她还记得有他,就算是气恼、不谅解、痛骂他,总有他一席之地,而今,她眼里、心底,皆无他立足之处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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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陆祈君想了很久,为了不让盼儿一直沈浸在悲伤中无法挣脱,他想找些事让她分散注意力,忙一点或许是好的。
  捧了帐本来到她房里,见她轻捧着陆武牌位,依依难舍地轻抚,而后叹息着放入布巾子里,收起置入柜中。
  「你做什么?」
  他走进房里,来回看了木柜子,再打量她神情。
  若她这举动是代表已放下陆武,不再回顾,那他会很欣慰,可她眼底分明依恋不舍。
  忘不了,为何要强迫自己收起陆武灵位?
  「我想……这样不太好,我毕竟没嫁武哥……」就是嫁了,也不该将牌位供奉在娘家。
  「你很想为陆武尽一份心意,不是吗?」
  「可……会被外人笑话……」头一个月,她太过悲伤,做些不得体的事或者能被谅解,可武哥七七已过,总不能再故作无知,家人个个健在,无端端服丧,总是晦气,家人不说,她也该明白。
  陆祈君立刻懂了,二话不说将陆武牌位取出,放回原处,拈起妆台前的白花替她簪回发上。「你想以未亡人身分为他服丧便去做,无须想太多。」
  白花、素服、灵位,都无妨,只要那能让她好过些,他不在乎外人说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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