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恩(上·定情篇)  第14章

作者:楼雨晴      更新:2020-10-04 14:26:28      字数:1033
  “我以为,你会怨恨他毁了你一生。”
  袁青岚摇头。“不是那样的。从一开始,他就摆明了心不在我身上,不曾谎言诓骗,露水欢情,愿者上钩,谁也没得怨尤。”
  “……”她真的很爱那个人,明知对方有心勾诱,还是义无反顾,纵身往深渊里跳。
  严君离揉揉疼痛的额际。
  还能怎么办?小恩哪小恩,你这回真给我出了棘手的大难题。
  心里不是没有气恼的,气那个人做事太极端,丝毫不留余地,自己赢不了,也要弄得所有人全盘皆输。
  说到底,这性子也是他惯出来的,从来都舍不得责骂,将他纵容得不知天高地厚。
  最无辜的是袁青岚,好好的大闺女,无端端卷入他们兄弟的恩怨里头,他能眼睁睁看着她身败名裂吗?
  他心知肚明,严知恩是冲着他来的,这是他的报复。而袁青岚却是因他而受累,他难辞其咎。
  思及此,心头有了定见——
  “我娶。婚期照旧,腹中孩儿有我担待。”
  二之三、喜烛不怜断肠人
  袁青岚那头是怎么与严知恩说的,他不清楚,也没问,总之,事情是让他给压了下来,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平浪静——尽管底下,是无法自欺的暗潮汹涌。
  直到成婚的前一晚,总算等来严知恩。
  他知道他会来,也一直都在等着,能忍至这一刻,还真沉得住气。
  什么也没说,只是站在门外,问了句:“你当真要娶她——”
  “这事,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。”
  “是,你是说过。”是他错估了。
  忍不住,低低地笑出声来。“你这人,一辈子都摆着清高无私的圣人姿态,衬托旁人的卑劣浊秽,我早该料到的。”
  严君离敛容,音律微沉。“你做事太不择手段,不为别人留余地,更不为自己留退路,终有一日,会尝到苦果。”
  在这件事上头,做错事的人是他,自己不曾指责过一句,那已经是他最底限的宽容,他不可能永远无底限地放任他。
  会教训他了?
  “我还以为你真的没脾气,能容忍尚未过门,未婚妻便让你丢尽颜面、绿云——”
  “小恩!”严君离沉声一喝。“我欠你的,大可冲着我来,何必牵连无辜?”
  “无辜?”他嗤笑。这个人,怎么活到这把年纪了还如此纯真?“我迫她了吗?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,你同情她,但是享乐快活她一样也没少得——”
  啪!
  一掌挥去,阻了话尾,他怔然止声。
  “读了多年圣贤书,就教会你一嘴刻薄?为什么我会把你教成这样?”女子清誉,岂容拿来说嘴?
  “……少用一副老子口吻训人,我不是你儿子。”他闷声吐出。
  严君离垂下肩,一瞬间深沉倦意袭上心房。“我什么也不是,说的话又何足轻重?是我一厢情愿,还妄想能重拾往日情谊。”
  严知恩掀掀唇,又紧抿,最终仍是选择沉默。
  “你……我再问最后一次,你当真非娶她不可?”
  严君离叹气。“过去,是我太纵容你了,我早该让你明白,这世上不是任何事情都能尽遂你意。”
  他点点头。“算你狠,我愿赌服输!”一转身,出了品竹轩。
  “小恩!”严君离追上前,迟疑了片刻,仍是问出口:“你对青岚,可有几分真心?”
  “真心?”他回眸,笑中竟有几分苍凉。“最真的心意,永远是藏在灵魂最深处,因为太脆弱,一碰就疼,所以永不教谁触着,只能留待午夜梦回,独自面对。这种心情,你一生也不会懂。”
  最真的心意,是藏在灵魂深处,这种心情,你一生也不会懂——
  今日,是严君离的大喜之日,一整日他却显得心神不宁,想起前一日,严知恩临去前那番话、那一记幽凉眼神,心绪便莫名地浮动。
  尤其,整日来都不见那人身影,直至婚礼结束,都没见他出现。
  神思不定地将袁青岚迎娶进门,夜里,进了新房,面对一生一回的洞房花烛,又是另一番煎熬心情。
  揭了喜帕,只能相顾无言,任窘然沉寂蔓延在两人之间。
  “你——”他清清嗓,一开口便察觉她绷紧了身子,更显惊慌。
  她的心事,他懂得。
  以往,若在未发生那些事前,他们或许还能试着为这桩婚姻努力看看,如今知她一颗心全系在严知恩身上,他又怎还能若无其事与她成为夫妻?
  成亲,是权宜之计,为替她解困,不致牺牲在他与小恩的意气之争里。
  他终究是个男人,没那般宽大襟怀,身心皆不属他的女人,他不逼迫,亦无须屈就。
  退开一步,他温声道:“忙了一日,你也累了,早点歇着,我还要去书房看一会儿书。”
  这是给彼此一个不难看的下台阶,他今晚不会再进这间房与她共枕,不只今晚,往后的每一夜也不会,他与她都心知肚明。
  将寝房让与她,心忖这一身喜服太显目,打算绕往逸竹轩更衣,在那儿睡上一宿。
  如今闹到这步田地,小恩是不可能再回来了,横竖地方空着也是空着。
  才出了品竹轩,行经园子,便见前方水池畔,月下独酌的身影。
  他还以为,往后如非必要,那人是不会再进观竹院来,谁知整日不见人影,竟是窝在这儿。
  严君离更换行进路线,改朝他走去。
  地上已零零落落搁了六、七个空坛,甫靠近便觉浓浓酒气扑鼻而来。
  是今朝醉。
  小恩十三岁时与他一同酿制的,一直藏于府中酒窖。
  那时一共酿了十坛,记得对方说过,找一日要一口气喝光它。
  “哪日?”
  “不是大喜就是大悲的那一日吧!”小恩不甚在意地回了句。
  他是喝了多久?莫不是在这儿窝了一整日,喝他口中这大喜大悲的今朝醉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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