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龙新娘的嫁事  第8章

作者:阿蛮      更新:2020-10-28 16:08:40      字数:1073
  半夜钻进床底板睡是牟定中的恶习,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染上这样子的毛病。
  总之,应该还是同个原因,被邹怀鲁那小子克到了!
  “我到处都掀过了,连五斗柜、衣橱都没放过,还是没见著他的鬼影。现在才八点,他能上哪去?”
  “嗯……”
  “为盼……”大哥的音调微扬,半威胁半逼供做地叫著她的名字。
  “我不知道啊!他也许去嘘嘘了。”牟为盼从小就不擅长编谎,一但编起谎来,是牛头不对马嘴、文不对题。
  “嘘那么久了,还没出来吗?他夜里的半天水囤积量还真是大呢!”
  “还好啦,比不上石门水库的。”牟为盼想装傻蒙骗下去。
  牟允中看著一直躲避他目光的妹妹咬著唇,想从脑袋里榨出一些合乎逻辑的馊理由,不免同情的说:“好了,好了,想不出来就别想了,小心脑袋爆掉。”
  牟为盼支吾半晌后,嗫嚅的问道:“哥,如果……如果小哥他……逃婚的话……会怎么样?”
  “会怎样?不会怎样的,花轿自然还是有人照抬,顶多把新郎的名字改成邹怀鲁,新娘的名字异为牟为盼,以平息纷纷众议、遮丑罢了。”牟允中一脸幸灾乐祸。
  “我不要!我不要!”牟为盼尖叫了起来,“谁说要嫁他来著?”
  “这我拿不定主意。”
  “你知道邹奶奶讨厌死我了,每次看到我就叫我冒失囡,我一过去,不被邹怀鲁整死,也会被她盯死,她跟虎姑婆一样恐怖。”
  “自己造的孽,能怪别人吗?谁教你当著老太太的面誓死不嫁邹怀鲁,还撂下一句话:齐大非耦!奇了,我这个做了人家一辈子大哥的人,怎就不知你有这么迅速的辩才反应?”
  “那又不全是我的错,五年前那老怪婆第一次来时,我才十七岁,嫌我鼻子小、个小,坐没坐样、站没站样,头发乱得跟稻草一样。我就不信若她的头发也跟我一样剪到齐耳的话,会不像毛婆子江青。总之,既然嫌我配不上邹家,干嘛老是藉提亲来羞辱人!”
  “因为她乖孙爱啊!”牟允中挖苦的说。
  牟为盼的脸被哥哥的一番话惹得通红了,大叫出声,“爱个鬼!那个东亚病夫只想公报私仇,玩弄、整倒我罢了。”
  “公报私仇?奇了,这话怎么解就怎么不通。他用什么公,报了什么私仇了?”
  牟为盼心虚了一下,“没有啊!”但却在心里默数自己的罪状。
  第一桩,她十岁时,把他的两尾小金鱼放到斗鱼小水缸内,不出一天,金鱼双双阵亡,归西赶著超生。
  第二桩,她十一岁,作文课上想不出点子,心一急,便忍不住偷撒尿。别的同学讥笑她,坐在旁边的他奋身反驳说是他干的。谁要他多此一举!她恼羞成怒,当下用力推了他一把,哪知他不经摔,跌出椅子,撞著了头,轻微脑震荡。然而却住院一个礼拜!
  第三桩,她十二岁,全家应邀去邹寓为他的十六岁生日庆生,哪知道他才刚许完愿、吹熄蜡灼,就摸黑偷吻她,气得她抓起蛋糕上的奶油往他脸上一抹。这一抹,在他脸上抹出了五道白痕,也让她与邹奶奶正式的结下了梁子。打那一回起,邹奶奶视她如魑魅魍魉,撞著她如临妖魔鬼怪似的,从没给她好脸色看。
  第四桩,她十三岁,不名誉的十三岁!当时才国一的他们参加暑假举行的自强活动,分组活动夜游时,他们竟然脱队迷路了。那时他已十七岁,却白痴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方位,教他俩得窝在荒郊野地露宿一晚,隔天才被搜救人员寻获。
  这一晚下来,导致他旧疾复发、支气管出状况,于是在邹奶奶一声令下,他就被带回法国静养了,教牟为盼错过了跟他道歉的机会。
  其实,为此她一直很愧疚,因为那一晚要不是他脱下自己的衬衫及防雨外套给她穿,紧搂著她取暖的话,罹患重感冒的人就是她了。
  所以,当他走不到两天,她就开始用蚩拙的笔迹将她迟钝的表白与关心书于信上,以表示自己诚心的歉意。一天一封,连著一个月不曾中辍过,这对一向恨写作文入骨的她来说,意义是何等非凡。但是他却连一封信都不肯回给她,教她不好意思上邹家询问他的近况。
  最后她开始低声下气的在信上忏悔、认错,请求他写一封信给她,还是白费心机。
  她一赌气之下,为了“邹怀鲁,你死好!”六个字跟他绝交。
  不到一个礼拜,他奶奶挂了长途电话跟她父亲检举她的恶行。她父亲一怒之下连反驳申辩的机会都不给她,便以重鞭抽了她五下,还导致护著她的妈妈及为她挡驾的大哥吃了其余的十鞭。那一晚,她委屈的趴在床上闻著身上金创膏的药味,哭了一整夜。
  从此,她和邹怀鲁的距离就拉大了。至今九年,他们没有交换过音讯。三年前,他回国一趟参加她哥哥及他大姊的婚礼时,还被好几个女生团团围住,瞟到她的面也只稍微颔首,给她一个礼貌的笑容后,转过身和别的亲朋好友交谈……
  “为盼!为盼!”牟允中伸出五指在妹妹发直的眼珠前晃动了几下。
  “啊!什么?”
  “什么什么?废话少说了!快八点半了,到底定中上哪去了?”牟允中直盯著她的眼睛瞧。
  无可奈何之下,她只得招了。
  “他……他走了,昨晚十点走的,说要去环游世界找摄影素材。”
  “他走了?!”这教他忍不住地吼出声,最后失声而笑。“他真的走了!好家伙,他真的翘家了,真有种!”
  牟为盼可真的是被大哥的反应吓得膛目。她原以为平素严而不肃的大哥,会因为她的知情不报,进而斥训她一顿,谁晓得他却一副巴不得定中永远别回来的样子。“哥,你怎么了?”
  “没事,没事,你待在这儿别下去,我下去通知爸爸。就怕……他的脸比隔壁的老巫婆的脸还要绿。”
  此刻,牟为盼看著大哥眉开眼笑的小孩样,拚命咀嚼他的话中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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