干城兄的女人  第5章

作者:阿蛮      更新:2020-10-28 16:10:52      字数:1108
  小信蝉曾好几次特别绕道经过雷干城的家,从窗外往里望去,只见黑黝黝一片,门禁森严,不像有住人,邻人死盯活瞪她的疑神表情让她没敢上前敲门。事隔一个月后,她在餐桌上听到爸爸询问大哥有关雷家的事,才得知两个令她梦碎的消息——
  第一,雷干城休学了。
  第二,雷家早在事发不到一个礼拜,就被迫迁到别处去。
  她以为,这就是世界末日了。那一晚,蓝得发紫的天空没有打雷、闪电、下大雨,蛙呜鸟唱不绝的地面也没有裂开喷出岩浆;是哪一个不切实际的古人说过“无情荒地有情天”的?
  她要按铃申告,控他诈欺!她雾眼迷蒙地对着国文老师额外加发的课外教材发愣,嘴里吟不出的是印在纸上的“在狱咏蝉”的委屈。这让她提起一只笔,在练习簿上随意写下雷干城的名字。
  她写,拚命、用力、专注的写,写到整张纸都满了,反过来再继续写,终于,她找到一个发泄心情的方法--写下自己的心情故事。
  依稀记得,去年初夏。
  白花花的天空热得像是有九颗太阳,乌油油的地面则是熔烫得像地心着火,我在学校的川堂阶前遇见一个大男孩,那男孩有着全宇宙最温暖的笑眼,像太阳,不在乎自己散失多少能源,而我,被太阳般的笑容一照,便无所遁逃。
  一枚意外蹦出的蛹让他带领我进入蝉的世界,难料,那未孵的蝉蛹及竖了两灶香杆筷子的便当盒,竟是一出人生悲剧的序幕……就这样,她养成了记事的习惯,严格说来,不能算日记,因为她总是三天捕鱼、五天晒网,如此持之以恒,多年下来,竟也成厚厚一本。
  偶尔,她会在父母亲家门前见到雷干城,他人在外面,灿烂的笑彷佛被天狗吃掉似地,漠视她殷切的瞻望,仅严肃、客套地问:“你哥在吗?”
  她只好不发一语地帮他请出大哥。一等到佟玉树现身后,两人急急地出了巷,头也不回他朝大路奔去。
  她十七岁保送进大一读书的那年夏天,雷干城娇生惯养的母亲走了,是病重抑或是心力交瘁走的,无人知晓。刚下部队的他送来了一份用毛笔亲自书写的丧帖,苍劲的笔法像出自年迈老翁之手,字字孤寂地道出他心中狂乱的沉痛。
  火葬那天,台北刮着轻度台风,黄豆大的雨点弹得断肠人疼疼进心骨底。
  除了雷干城、巷尾五十号的单身荣民庄爷爷、她的父母、大哥、弟弟以及她之外,送行人是稀少得可怜。等到近黄昏时,他将他母亲的骨灰瓮送到佛塔后,人才依序散去。
  佟信蝉临时跟父母假托与同学有约,实则远远地陪着蹒跚的他走上一个小时的夜路,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夜市摊,躲在街角喝着西北风,忧心地任他吃酒买醉,最后,依样画葫芦地学着半醉的他,抬手招计程车,一路跟随他来到仍被查封的雷家后巷。
  她远远杵在一盏幽黄孤灯的巷口底,看着他走过后巷十来幢屋,斜长的身影在雷家后门停伫片刻,便隐进破纱窗里。
  她等了约莫十分钟,杂货店旁突然窜出两只尾交的野狗,看店门的老板娘生怕触着霉头,连木屐都来不及套上,便急躁地抡了一把棍子从店门冲出来,打算来个“棒打鸳鸯狗”,无奈未果,反而得到一阵犬嗥,她先生见状马上提出热水就要往狗身上浇去。
  至此,佟信蝉再也看不下去,尾随雷干城的足迹来到雷家后门,咬紧牙关跟了进去。
  里面很暗、很湿、很冷,一阵腐霉味夹着冷风亲灌进她的鼻,她必须以袖掩脸才不至于被呛到,走路时,脚不是踢中发霉的家具,就是撞到滚动的门板,额头还不时黏到愈挥愈多的蜘蛛网,等到她的视觉能接受室内时,便依着窗外微晕的街灯,开始寻找他的踪影,最后才在二楼的房间找到他。
  他面朝门,像婴儿般地蜷伏在床上,没睡着,只是闭目无声地抽搐,像低回在迷雾林间的风,久久绕不出来。
  她见了他这副样子,像是撞见日蚀的上古愚民,没来由得惶惑起来。本能地,她快步走近他,将他僵硬的身子围在怀里,前摇后晃着身子,嘴上喃喃安抚,一遍又一遍后,才教他放下强搭起来的伪装,将脸凑进她胸前,痛哭一场。
  他一哭,她的世界也开始下起雨来了。她眼里裹堆着泪,情不自禁地吻上他宽挺的额,手探寻他的眉眼,愿能抚平他的愁。
  蓦然,他抬起头,一对涣散的眸子在黑漆里茫茫然地朝她瞪过来,良久,他打了好几声响嗝,醺人的酒气随着两个字浑沌地溢出来,“信蝉?”
  她静默好几秒,空白的脑子糊成一团,嗫嚅地否认,“不是……”其不坚决的口气连自己都说服不了。
  岂料,他没追根究底,反而松了一口气,头往她的细肩一靠,结实的双臂一抱,隔着一层厚厚的布料,开始来回探索她的曲线,当他的手滑过她的胸前,触上她的第二性征时,猛抽一口气,怕是漏闻她女性的气息。
  佟信蝉主动吻上他的唇,他唇上有泪,又湿又咸,温暖如初春的朝阳,而她则如遇雨发芽的种子,从土挣出一片天,颤巍巍地对着亲吻她新绿的主宰微笑。
  她卸去厚重的外套,抖着不听使唤的十指解着自己的黑衬衫。他则掀去自己黑色的毛衣,拔去牛仔裤,不等她解完最后一粒钮,手已钻到她背后,解去她的胸罩,并且将手探进她黑白相间的百褶裙里。
  他像一阵疾转的焚风把她所有的理智烧成灰,并将她轻推倒在自己和她的外套上,半推半迫地进入她,同时在她未发出尖锐的吶喊时,将她的痛楚吞进自己的喉里。像是无法承受,她猛地转开脸,咬上他耸起的右肩,那种咬不像在抗议,倒像在防堵自己的声音。
  她听着他喃喃呓语,醉梦地解释……
  他累了,不想去猜她的身分,也许是前巷张家的二女儿,也或许,是杂货店老板娘的女儿。不管怎样,可以确定的是,她紧得不好受。这是她的第一次,也是他的,她得受苦,而他却没有任何负担得承受,这点着实不公平,但他煞不下来,快乐向前冲的时候怎么可能煞得下来!

靠信仰支撑的股票之泸州老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