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痕印颊亦印心  第20章

作者:阿蛮      更新:2020-10-28 16:11:39      字数:1121
  骆旭眨着眼,一动也不动睨了站在画架后的李怀凝,见她面带防备地护着画后,知趣地将肩一耸,吹着口哨往自己的画架踱步而去,问李怀凝,“李老师,我现在可以上颜料了吗?”
  李怀凝几乎是抖着音地说:“好,我收拾一下马上过来指导你。”
  这一堂课,他没有再发出惊世骇俗的言论,反而认真地为自己的作品上色,李怀凝才有办法正眼面对他,给他指导。
  一个小时后,他笑容满面地跟她说:“这堂课我上得很尽兴,多谢李老师指导,咱们明儿个见了。”话毕,他满意地拎着作品,离开李怀凝的画室。
  李怀凝则是跌坐至长椅,面对新挑的扇画发呆。她总觉得是他故意放弃这张画好让她挑,她还觉得他来跟她学画是另有目的,当然,李怀凝没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想追求她,因为他调侃她的时候比赞美她的时候多,而他赞美她时,又是言不由衷的时候多。那么,他究竟是为何而来呢?
  李怀凝苦恼地坐在原处,因为她发现自己很不喜欢一个现象。
  这个现象就是,这名叫骆旭的男子似乎有办法掌握住她的情绪,就像耍傀儡似地操纵她,更叫人毛骨悚然的是,他好像能读出她的思路。
  是巧合吗?
  应该是吧!
  她不记得最近得罪过谁了,除了那个慕月先生……不,姓骆的说什么都不可能是慕月先生。
  虽然百般不愿与骆旭正眼相望,李怀凝还是不得不承认,骆旭的外在条件其实很优越,气质品貌又不凡,桃花运应该不差,不可能对善良女人做出那种强取毫夺的提议。
  第六章
  自从“肥美”脱手后,李怀凝似乎开始交起好运。
  画廊经理会亲自打电话来,告知李怀凝有客人指定某种风格的作品。
  不是她故意跟自己的荷包过不去,实在是因为感觉不对,她画不出来,再加上她三不五时狂逛艺廊,每见有喜欢的,不先拿捏自己负担得起与否,总会预先丢下订金以免踯躅地打推堂鼓,所以在经济能力上,她总是入不敷出,即使这个月多卖几张画,衣袋里总像破了几处大洞,守不住财,至今仍窘迫得紧。
  而她在收到骆旭馈赠的溥心畲的字画后,总觉得良心不安,三天后,她跑到一家慈善机构,豪爽地以“骆旭”的名字,将同等画值的金额捐了出去,心才舒畅些,但她同时忘了,她在外旅行两个月时,积欠罗飞一些钱,这钱她非还不可。
  罗飞当然不会主动跟她要,但在旅行时发生了一些事,让李怀凝无法不将债还清。
  那两个月,若强说他们之间没事,其实有点自欺欺人。有一晚,在沙漠扎营过夜时,突然下了一场骤雨,罗飞的睡帐进了水,为了抢救摄影器材,来不及打包睡袋,睡袋因此遭殃,气温随后在一个小时内急速地下降至摄氏零下二十度,李怀凝于是告诉罗飞,他可以跟她挤一个帐篷。
  罗飞起先不愿意,后来了解别的同事已避到他人的帐篷当一夜难民,没预留位置给他时,才勉为其难地住进李怀凝的帐篷,甚至跟她共用一个双人睡袋。本来他们是分得挺远的,但气温冷得让人难受,基于求生本能,他们没有异议地依偎在一起取暖,一夜相安无事,没想到,错误竟在凌晨时分悄然地发生。
  神识末清的罗飞在寤寐之间,差点把李怀凝当成酒吧间对他投环送抱的女子调戏一番,苦非她及时醒来察觉有异,错误绝对会发生,因为他几乎已爬到她身上,只差没解除她的衣物就可挺身而入了!
  她没赏他巴掌,只是在他的肩头上重重一咬,这才将他咬醒。
  尽管罗飞事后愧疚地跟她道歉,她仍对他持有戒心,不是因为怕他真的故意侵犯自己,而是她终于了解他对她真的放进了真感情。而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回报他对她的关注,因为她始终把他当成有通财之义的好朋友对待,所以,欠罗飞的钱是非还不可的。
  因此当画廊的经理到她的住所挑画,看中她最新完成的几何抽象作品时,她咬着牙,足足蹙了一分钟的眉头,才低声地说:“要就拿去吧!”
  只三天,经理便通知她去领酬金,问她想不想知道买画人的来历,她向来把卖出的作品当丢掉似的,再加上心情低落,根本对金主没兴趣,唯一让她庆幸的是,她有偿债能力,不必欠罗飞了。
  “李老师,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,我这颗树干总是画不挺!”骆旭对着在旁发呆的李怀凝喊了一句。
  “喔!”李怀凝醒过来,取过他手上的毛笔示范给他看。“笔得这样切着走,树干才会挺劲有骨气……”骆旭已跟着李怀凝上了十堂的课,这些日子他偶尔会讲一些不好笑的笑话,倒没有制造让李怀凝处理不来的意外事件,只除了第十堂下午,天气燥热,再加上停电,他热得将衬衫一脱,打着赤膊画画。
  李怀凝当时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状,私底下却把他上身的每一条泛着晶汗的肌理都输进自己的脑海里,等三点下课他人一走,马上掩门抓起炭笔,将他健康的体魄转移至纸上。
  光是他硕实有力的肩头就取了前景、侧景和背景三张,平滑的胸膛与结实的腹部各两张,至于颈背至腰背则因为她都是明目张胆地站在他身后观赏,印象特别鲜明,所以画了五张。
  李怀凝好讶异,因为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观察男体过,在学校素描人体时,也是偏爱女体多过男体。每次有男模特儿来教室摆姿势时,别的女同学总是脸带羞容与好奇地瞪着模特儿的男性特征瞧,而李怀凝则是半点感觉也没有,只顾着动笔将所观之物记实地描绘出来。有个法国教授总是批评她的男体作品很死,放到停尸间供奉着比丢进纸篓里恰当。
  她才不甩那个法国教授怎么刻薄她的画,因为当时的她对男体完全没兴趣,对她来说,男人的生殖器充其量不过是挂在肚脐下方十寸的一截腐肉罢了,腐掉没用的东西不放停尸间冷冻,还能放哪里?
  话说回来,正当李怀凝打算把骆旭当成她新作品里的中心主角人物时,骆旭却差人打电话告诉她,他有一个礼拜抽不出空来上课,当然错在他,她日后并不需要帮他补课,直接算他缺席就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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