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头钗  第15章

作者:安琦      更新:2020-10-30 11:34:40      字数:1095
  「听说官府已经抓到近来夜里出没的飞贼,他原来就是江湖上人人喊抓的『鬼盗』隋汴偷啊……」
  「鬼盗?」一个欲凑热闹的人经过她身边,给了个消息,她跟著呢喃。
  「真的是他吗?可是那未免太容易了,凭咱们那些三脚猫能力的捕快。」
  「太容易……」另一个擦过她身畔的人给了个狐疑,她亦跟著低言重复。
  默默地,她抬起眼,也在这时前头的人群又起了阵不小的骚动,因为一条藏青色的人影正飞鸟似地自人群中窜出,他轻而易举撕下贴在城墙高处的布告,一会儿更突破人墙,脸色阴骛地抓著手中的布告往衙门方向去。
  而他身後仍是跟著一名被强迫著随行的女孩儿,那女孩……
  是初音!定了神,兰舫瞧住飞快离去的两人,不自觉,她也跟著挪了脚,突生一股跟上他俩的欲望。只是,她才踏出半步,就被人狠狠撞上一把。
  「快跟去看看!要不然会错过好戏的!那青年居然说衙门抓错人,夜里出没的飞贼是女不是男啊!」一名路人,热和於刚听来的消息,他急步跟著前头的人潮,压根没注意自己已撞著人。
  低著头,揉著被撞疼的肩,兰舫面无表情,方才生出的欲望也瞬间消逝了去,她只静静目送走喧闹的人群,好半晌,这才转过身,继续往先前的目的地去。
  第五章
  西城门外一哩半处有座小山丘,山丘上有条蜿蜒小径,小径尽处是失修的凉亭一座,而再过去,便是人烟稀少的荒郊野岭。
  行经凉亭,兰舫未停步,她往一旁的树林走去,又过了好一下,在望见树林中一幢颓圯的小屋後,这才顿足。
  依旧是失修了……
  眼前,是她和爹相依为命十数年的家,屋子的主体是由木头造成,而木头就取自周遭的林木。除了木为主体,拿乾禾秆糊以泥灰而成的四壁,就也是她爷俩遮风避雨的好栖所。两年多前爹刚仙逝,她一人独居此处仍能将其打理妥当,但自从嫁进申家之後,她出门的机会减少,今日的再回门,竟已相隔了一年又半载呀!
  落叶在兰舫玲珑的双足下,滋滋地响著萧瑟的跫音,她在屋前站定,并静静望了门框上半吊著的铜牌好半晌。这已生出青绿色钢锈的铜牌,是京理大官差人送来的回礼牌,代表她爹一回生意往来中,那大官满意货品的一点心意。还记得那时她才十岁,当她爹日以继夜赶造大官订制的白玉杯时,她还吵著寂寞没人陪什麽的。
  而寂寞……
  忽地,她心头一窒,几乎已忘了那种可以揪痛人心的感受,待在申府久了,是她习惯了?还是寂寞就是她今生注定的宿命?
  垂下羽睫,虽她仍记住屋内所有的陈设,但却没勇气打开跟前的半朽木门,因为再开一次,便等於再将那儿时满满的回忆重温一次,若此,她便不肯定下一刻由自己会不会被那波拥而至的凄楚给吞噬了去。
  转了个方向,她绕过木屋,在木屋後,她又循著一道幽径徐行了约半刻,直到眼前豁然一亮,潺潺的水声钻进了耳际。
  「捻玉溪……」立於一条清浅的溪流畔,她唇间出现一抹笑意。想起她及笄那年,爹来溪边提取将用来琢磨玉石的水,那时她站在他身後,嘴中忽然迸出这么三个字。
  捻玉,如果爹雕刻用的玉石能从这溪里随意俯拾而得,那麽就可以省去远处求玉材的麻烦了。
  当时,她爹还笑她的傻言傻语,摇头叹笑不已。只是,看看那溪底亮晃晃的流光,难道真的不像藏了成千上万的宝玉在埋头吗?
  眼直视著映射著阳光的溪水,兰舫向前几步,眼看裙摆就要入了水……
  「虽然是大热天,那溪水还是很沁人,别投水为宜。」蓦然,身後传来人声,惊醒了失魂中的人,她急急反身。
  是他!他居然跟著她来这里,她还以为出了府,他就没再跟了的。
  「我……我,我没要投水!」心噗噗地跳,好似被人栽了赃,兰舫否认,更走开几步,证明所言。
  「那最好,我还以为……」走近兰舫,距她仅几步之距。
  「我没怎样,为何要投水?」低下螓首,她颇不自在地从他身畔掠过,跟著急步往来时路走。
  凤玉如影随形,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後,一会儿,林子里竟洋溢起他的笑声。
  「你这麽急做什么?我可会吃了你?」
  他停步。
  他……居然笑她?闻言,兰舫也停下脚步,思忖後,她转过身瞪住後头的人。
  「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吃了我,但我不……不怕!」抖瑟的尾音,泄了她胆小的底,可恨她这怯懦的天性,喔,不,这不是天性,记得她孩提时不会这样的!彷佛意识到这纰漏,她咽了口水,更则将胸一挺。「我……我问你,你为什么跟著我?」
  对,还在府里时早该问,并该将他赶离,他这个样……十成像个贴壁鬼!鬼?
  天……大白天,她又给想起这个怕人的字?隐隐,她心头又颤。
  「我跟著你?」笑声落,唇边笑意犹在,他打趣问。
  「对,从府库外跟到客房外,又从客房跟出府,直到这里……」这一回想起来,她似乎真该怕,而且,独自一人到这儿来也相当不智。可这早该有的意识,她却是一直到凤玉出现才察觉,在这之前,她根本就毫无感觉,只是呆呆地跟著一股情绪走,一股……想逃避什麽的情绪。
  「我跟你,只是想看你究竟在躲什麽。」诡谲的光影,在他俊俏的容颜上刻画出难辨的线条,他似喜,又似悲。
  「我躲什麽?」嘴里不以为然,实则惊愕於他透彻的言谈,他为何猜得到她此刻的心绪?「我没躲什么,就算躲什么也与你一名外人无干。」转过身,她又快步走,不再理会凤玉,即使他如金石相击的特殊嗓音滔滔不绝。
  「我是外人,没错,但却是一个能轻易看出你心事的外人,你以为闭起眼睛捂住耳朵事实就会因此改变,那是不可能之事。任何人,只要有心,就能轻易地看出你的脆弱,你躲,你自我安慰,你藏,你放意忽略,但是终究敌不过事实。」

靠信仰支撑的股票之泸州老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