渌波痴心  第25章

作者:安琦      更新:2020-10-30 11:34:51      字数:1058
  她搔搔头。“初音妹子,你……能不能说清楚点,姐姐笨,不明白。”
  闻言,她将手牵上苏映潮,笑道:“你我的路不同,我属人,你属天,该知道时,便会知道。”
  嗄?这说的……是天语吗?若是,叫天分不足的她怎解?
  谈初音敛回手。“还有,听说这船明日返航,你还要跟吗?”她这一趟是跟着她来,如果她在这下船,那么她也就不搭船了。
  “明日返航?谁说的,我怎不晓得?”那江重涛的身体未恢复,怎堪舟车劳顿,而且……也压根儿没听他说,莫非……
  ※ ※ ※
  隔日凌晨,船果真起了锚,出了重庆府。而由于顺水船速快,过了夔门滟预堆,直下瞿塘、巫峡与西陵,返回荆湖北路也只用去一天不到的时间。该日傍晚,船又进入了洞庭夜宿。
  船靠了岸,船夫们忙将绳索抛向湖边,他们穿梭船上船下,就像勤奋的蝼蚁,只是人人各自忙着,竟忘了那几天来皆会帮些小忙、凑凑热闹的人。
  望住一片烟波浩水,独自坐在错坛上方的苏映潮已然失去了原有的喜悦,甚至话少得可以。
  “明天到彭泽浔阳,咱们终于可以轻松了,头儿是不是又要过泽区到对岸景德去啊?”一名船夫从锚坛下方经过。
  “该是吧,等他去一趟回来,又到了开船时间了。”他身边的人回答。“每回都是这样,应该也不会变。唉,日复一日喔,这就是江上生活,也不知道啥时才能攒到钱好讨个婆子。”
  “婆子?哈哈哈,下辈子好了,谁肯嫁你这穷光蛋?咱们又不像头儿,早有人等着,哈哈!”
  那豪爽的笑语萦绕在安静的湖面,荡呀荡地,最后好不容易进了苏映潮的耳里。
  景德?有人等?可是人了她脑儿的,却只有这其中几字。他想要救的人,在景德吗?可那地方她从未去过、听过呀。想着想着,她心头抑不住微略的失落。
  “我到茶楼找不着那三人,如果让我找着,一定问个清楚!”这时,又有人从下头经过,是仲孙焚雁,他似乎仍困扰着被人跟踪的问题。
  “他们该无恶意,你别多心。”一道舒缓的嗓音飘出,自是谈初音。
  “要我别多心,那是不可能的事!我心底晓得,他们是针对你而来。”一记重捶,让锚坛上头的人晓得他又在拿东西发泄脾气。
  哀哉,这可怜的船,想必又多了枚掌印。苏映潮摇头叹气。
  “针对我?我身上无值钱之物。”谈初音又说。
  “但对我来说你很宝……”尾音收得急促。
  他是想说她对他来说很宝贵吧?呵,这小子肯定在害臊,但话既出口,嘿嘿,肯定收不回。一整天下来,苏映潮好不容易牵了唇,这……还是那跟她犯冲的小子的功劳。
  “我晓得你关心我。”
  “晓得有什么用?”嗤了句。“总之他们再让我发现,我肯定不客气!”
  好家伙,宝就是要这样护的!她在心底赞赏焚雁的气魄,可也相对地叹着自己的心事无人知晓,唉……
  对着天边的夕阳兀自吁嗟半晌,下头无了人,她这才悄悄跃下锚坛,且到船舱里拎了两壶前几天打来让船夫们喂酒虫的小米酒,下了船去。
  沿着湖岸走了半刻,她来到那块她与江重涛“袒程以对”的巨石前,跳上石,她盘腿而坐,开了其中一壶小米酒,嗅了嗅。
  嗯……很呛,但味道香醇,喝了该没关系吧?她啜了口。“哇……辣唷!”那酒的劲道呛得她五官挤作一官,她煽了煽舌,并深吸一口微凉的湖风。“咳!”好像好多了,刚入口虽辣,但一下子原本灼热的喉与胃便开始变得暖烘烘。
  “好,再喝。”又灌下第二、第三、第四口后,她不再觉得难以入口,反倒爱上那由暖到醺的感觉。呵……全身毛孔舒畅,莫怪乎天下酒客会这么多哩!
  “破破!”这时玄龟吭声。
  “嗯?你也要试?好吧,反正这酒也是水制的,你喝一点点该也不会造反。”她掀开篓盖,倾入一点点黄汤。
  “破。”
  “哈,旋龟也打嗝?”咧着一张小嘴,她开怀笑,但半刻,当她睇住身边的那处空荡,便不由地停顿了笑。这回,如果有他在该会更好,只是……他现在心里只担心着某人,而忘了她当初跟他说过,彭泽是她的终点站……
  呵,虽然她并非真把彭泽当终点,但那江重涛却压根儿忘了明日到了那儿,有可能会少了一人。其实这只是小事,而她也不该这么别扭,这么在意,但……但是没被他重视的滋味,还真不有趣咧。
  “你说是不是呀,破仔?”没头没尾地问。
  “破。”又是打嗝。
  “算了,才让你喝个两三滴你就醉了,不管你了。”吊吊眼,又将壶口对小口。
  “嘿,喝酒不找酒伴,是不是挺不够意思?”
  “谁?谁说我不够意思?我提漠一向最讲义气了!”一壶酒还剩一半,她便醉眼迷蒙,所幸还不到意识不清的程度,只是当她回首将来人辨清,立即发觉自己误了口。
  “什么提谟?”江重涛跃至石上,亦盘腿而坐。
  “没……”转开脸对住江上明月,又是要喝,只是她的唇才触及壶口,酒壶酒便被江重涛拿走。“喂,你做啥抢我酒?旁边还有一壶啊!还我!”
  “你不惯喝酒,再喝会醉的。”
  “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醉了?呃!”打了个酒嗝。
  “就这两只。”比着自己的眼睛。“还有这两只。”比住自己的耳朵。“我不但看到还听到了。”这动作她曾经在船上也对他做过,他笑道。
  愣瞪着他,她也想起那时在船上说笑的情状,只是……不想起还好,一想起就觉得他不够意思!她垮着脸,伸出手:“酒还我,那壶你拿到旁边去喝!”
  她抢过酒壶,还顺便蹬了身边那未开封的壶一腿。登时,只见那壶身摇呀摇地最后倒了下来,且眼看就要滚进湖里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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