灶王书  第10章

作者:安琦      更新:2020-10-30 11:35:01      字数:1079
  默默,她缩回脚。
  「不报仇吗?现在他们不会动、也不会叫,时间正好。」男子兴味地说。
  「不了,我现在没空。」咬牙,反身,低头摸摸胸前,确定东西还在,她又接说:「喂!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些人绑起来送到官府,我有事……得先走。」话落,她开始找出路。
  怪哉,依她这性子没亲自将这几个人踹到官府门口,还真稀奇。莫非是因为--
  「妳是不是因为炉子上的东西,所以得赶回去?」看着她一拐一拐走远的背影。
  「耶?这人居然还猜得中她心头想的?耐着疼痛,她嘀咕:「对啊,我炉上的鸡还煮着,如果不赶快回去,那鸡可就死得冤了,啧,就不晓得现在跑回去还来不来得及……哇﹗」
  话还来不及说完,于阳的身子也就腾了空。
  第三章
  怪人,居然让她遇上了个怪人!他竟然抱着她跑过了大半个城,目的就只为让她将豆豉加进卤鸡里﹖如果她心急为的是不让鸡签废了,那他又是为哪桩?难不成和她一样?!
  不到半刻钟,于阳已平安回到耆长家的灶房里,只是她手边虽对着锅里的卤鸡试着味道,脑子却忍不住一直想着这事,心头更还扑扑跳着。
  「嗯……像这样子卤,还需要多少时间﹖」
  「啊?」身后传来极近的人声,于阳心头一吓,猛然回过头,而唇瓣也就这么擦过身后人的唇。蓦地,她摀住嘴,且往后缩了去。「你……你可不可以站远一点?」
  她瞪住那从抱她进屋后,就像只贴壁鬼一样黏在她两侧的男子,而他则保持着双手背于身后、颈子伸长的姿势。像这样,她还真怕下一刻他会将脸直接探进锅子里了。
  「喔。」意识到自己的怪状,男子这才抬起始终压低的脸,且退去一步,在一旁的椅上准备落座,只是在他坐定之前,他下意识地舔了下唇。嗯……有苏叶的清香,也有豆豉的甘。
  看他舔唇,于阳忍不住瞪眼,且下意识以手背擦上了唇。跟着,她转身将锅盖一盖,并开始把先前做好的菜一一摆上桌。而当菜全上了桌之后,她更立即拿了个竹罩「啪」地将菜罩上,那速度可谓迅雷不及掩耳。
  「那个……」坐在桌边,男子却连看都来不及看。
  「我的菜不给贼吃。」他的唇亮亮地,在她转身之后,他究竟又舔了几次﹖
  「贼?现在还是吗?」
  「废话!别以为你踹了几个笨蛋,把我带回来,就可以吃得光明正大。」
  「我……没要吃。」如果指头安分的话。他悄悄收回搁在桌缘的指头。
  「是吗?」她嗤声。他这话说给鬼听去!长眼睛的人一看,就知道他对桌上的菜根本不怀好意。
  然而半晌,看他真的乖乖正坐,于是她便姑且安了一半心,开始未完的工作。
  霎时之间,整个灶房里除了锅子发出的「滋滋」蒸气声,便只剩于阳剁肉切菜的杂音,男子不动、不出声,她就也没再搭理,就好似整个屋子就只有她一人一样,直至……
  「姑娘,妳姓杨?」男子视线始终不离于阳的背影。
  「谁跟你说我姓杨?」头连回都没回,手中的动作依旧,她正在为一块豆腐片去粗皮。
  「我听少年喊妳杨姐姐,如果妳不姓杨,那名字里应该有个杨字,是木易杨,还是水羊洋,还是……」
  耐不住,她转过身。「喂!你可不可以安静一点?老娘我现在不赶你,不代表你就没事,我只是没时间,你再继续唠叨下去,小心我砍了你!」
  「喔,呵。」
  瞧他无辜地摆摆手,她这才又背过身去。而安静了稍许,也才听到她的声音闷闷地传来。「我姓于,单名一个阳字,太阳的阳,别一个劲儿地乱喊!」
  「于阳?好名。我叫做翟天虹,羽隹翟,天上的天,彩虹的虹,唔……」咸度、软硬度适中,蒜味又不会太过,真好吃!回话的同时,他的指头已从竹罩里拈出一根掺着些许辣味的豆条,而后放到嘴里慢慢嚼。那滋味,有初夏的清新,虽然只有一根,可嚼着嚼着,他竟已饱足。
  「雨追……」听了,也想着,只是从未习过字的于阳自然不晓得字怎写。
  思索中,一刻钟过了,而她也将卤鸡的锅移出灶炉,把鸡与卤汁分开后,便开始将鸡只的骨与肉拆解。她纯熟地将鸡肉撕成条,而翟天虹也静静地看着她,好久之后,才问了句:
  「于阳,妳几岁了?」
  「我为啥要告诉你?」
  「因为我好奇,依妳的年纪,居然能做出一手遵循古法的老菜。」
  「古法?哈,你也才多大年纪就也知道『古法』?想诓我。」她瞧他不出二五,如果不是他身上风尘仆仆的衣袍,他看起来该更年轻。
  「我二十五。妳有二十了吧?嫁人了吗?一般女子这个年龄都该儿女成群。」
  「啥?老娘我才十七﹗嫁你个头!」两眉一拢,她顺势拿手中的鸡骨架往他一扔。
  接住鸡骨架,摆上桌,而后忍不住拈着上头留有的残肉,尝着。「我还以为妳只有十五六,妳当厨娘多久了?」刚刚,他是在套她,因为她个头虽不算小,但眉宇间还留有些许稚气,嗯,或许说是朴拙之气会更恰当,就像她做的菜一样。
  真是狡猾,竟套她话?「我从懂事就开始了,你该不会也从懂事就当贼吧?」哈!
  「妳觉得呢?不过,我觉得妳上辈子也该是个厨娘。」吮完带着鸡油香的手指,他撑住下巴,仔仔细细地看她。由她的手,到窄窄的肩,再到被杂乱刘海遮去一半的蛋儿脸。那蛋儿脸上头有一对朗朗星目,而眼里的星芒,则好像全为她眼前、手上正处理着的一切而绽放。这种神采,非一般人能有,而他,亦不住神往。灶房里的她,和在屋顶上的她,实在相去太多。
  「上辈子?我才没那么苦命!」将鸡肉丝排于盘上,再度将其中过多的卤汁沥去,这道鸡签已完成。她转过身去收拾灶上杂物。
  「苦命?」手巧如她,居然会觉得满足他人食欲是一件「苦命」的事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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