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藏花  第39章

作者:安琦      更新:2020-10-30 11:35:22      字数:1067
  脸上挂笑,但鞋子乱飞,嘴上乱骂,这是哪门子的有礼貌?从一名小厨娘入了他翟府当了他的妻,虽她很努力克制自己浮躁的脾性,但情绪一冲上脑子,尤其是与灶房烹煮相关之情事,本性就还是会显露无遗。他是真服了她的,不过就她这朴拙无凿的个性才令他始终倾心。
  “跟我回去吧。”他搀着于阳就要走,但于阳自是不肯,她公道都还没讨全呢。
  “我还没讲完呢,那个肉……唔……那个……唔……”
  “怎么了?”见于阳每说一句话就捧一下肚子,翟天虹问。
  “肚子疼。”那疼还不是一般的疼,所以于阳一张脸登时像一团揉在一起的纸团,皱了。
  “吃坏肚子吗?”
  于阳摇摇头,这时她脸色已泛白,额上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,手一抬起,
  就往自个儿脸上乱抹一气,一会儿就乱了出门前丫鬟才替她梳整好的刘海。
  “大少爷,夫人她可能要生了。”
  生?经一旁小厨娘提醒,从未当过爹娘的两人这才恍然大悟。翟天虹脸上立即露出又惊又急又喜的复杂表情,道:“我要当爹了?快!快跟我扶夫人上马车,还有先让产婆到府里候着。”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于阳,往马车上攀去。
  “但是那个肉……”一手攀在马车框架上,死不进车,于阳伸长手臂,就是指着肉贩。
  因为知道于阳不讨到公道绝不罢休的个性,所以翟天虹朝后头的摊贩正起脸色来说了:“我家夫人买了什么,请按斤按品换回送到我府里。做生意做的是长久的,诚信为上,若这一点都不能自持,那么你很快就会在杭州待不下去,请自重。”说罢,他转回脸对住于阳,用只有他俩才听得到的低音道:“你要说的我帮你说了,这几年你只忙着灶房的事,都不跟我生小孩,好不容易盼到你肚子里的这块肉,其它的肉我不管了。”
  他这一句,便堵住了于阳的嘴,于是她窘着一张脸,只能乖乖将头窝进他暖呼呼的怀抱里。
  见人与车远去,鄂多海站在摊边,只是噙着笑,想着那对夫妻可爱的互动;当回过神时,她忽然想起生娃儿这件事,是以她往身旁底下一探。
  “路儿?!”
  她居然只顾着看毛皮看肉品,忘了看住那刚刚还牵在手边的娃儿,心一惊,便急急忙忙往人潮里找去。
  在距离摊贩不远处,一间高竹压墙,墙下花草静谧繁盛,看来像学堂的砖屋前,一名年约三十余,眉间带点忧郁,但面容却清秀亲人的教书先生正坐在临时摆上的桌椅边挥毫着。
  桌边此时正围坐着三四名稚子看着先生写字,他们统统来自贫穷没能力供给求学的家庭。
  “那个是海……”看见先生写到一个熟字,一名年约三岁的小童用童稚的软声说。
  这小童并不是熟面孔,而是前一刻才靠过来,趴上桌定睛看他写字的;他两只黑眸亮晶晶,膨鼓鼓的双颊则泛着粉红,煞是可爱。
  “娃儿你几岁?怎生会认这字了?”先生带着笑意。旁边的童男童女多是七、八岁,但像他这么小就会认这笔划较繁复的字的,却从未遇过。
  “那是娘的名儿。海很大,将好多池子凑在一起会变海……”
  小童接话,但一旁其它孩子却笑了,因为杭州距海不远,瞧过海的就会知道那和池子是完全不搭轧的两样东西。
  “呵呵,池海都是聚水而成,也对也对。”但教书先生却不反驳。
  瞳仁对着先生手上摇来晃去的毛笔极度有兴趣,这时小童兴致一上来,马上趴过身朝先生手上抓去,“我也写……”
  “路儿!”
  “娘!”因为身后传来娘亲急切的叫唤,小童听了,不禁一吓,有着尖尖指甲的小手没抓到笔,反而将先生的手捞出几道微微渗血的爪痕。小童马上从桌边爬下,本想跑,却让鄂多海给逮住。
  “不好意思叨扰了,他没碍着您吧?”鄂多海对着教书先生问。
  “没。这娃儿天资聪颖,小小岁数便能认字也好学,如能让他多学点,以后肯定成材。”看住鄂多海那不似汉地中土的面容,教书先生微微沉吟了一会儿。
  “谢谢,没打扰就好,那么我们走了。路儿,快谢谢先生。”领着小童要他跟先生道谢。
  小童走到鄂多海身前,看着教书先生,又看向鄂多海,忽地迸出一句:
  “娘和先生好像像,好像像!”
  “甭胡说!”鄂多海对着那跑开了的小童啧了两声。
  “小娃儿爱读爱写,喜认字,这本书就送他读着,我自己誊的,这里的学童人人都有,但这本刚刚才誊完,最后一页墨迹还湿着。”
  教书先生从桌上拿过一本纸书,为怕湿着的墨沾住纸张,所以他将书翻到最后一页,并就着那样递给了鄂多海。
  急急地看了书最后头落着的“唐东焕书”四个半干字迹后,鄂多海仅是带着笑意答谢,随即转身去追小童,留下教书先生抚着刚刚被小童抓伤的手背位置,那上头的血痕在转瞬间已像没发生过的事一样,了无踪迹。
  而这头,鄂多海逮到了小童后,便带着他回到留宿的客栈,在先用过了晚膳、帮小童洗完澡、让他上床睡后,自己便就着烛火开始缝补萨遥青的衣裳。
  前日十五,是离开高原后的五年内唯一一次遇着的血月,所以萨遥青早早就离开了他们,让他们在客栈里候着,说等月圆过后他便会回来。
  不过虽然知道他会回来,但想到数年前的那次迟归,与这次身处于人群密集之地,便思及他是否会跑得更远,回来的时间是否也会更迟呢?
  这几年他们都是形影不离的,固然这一分开可能只是两三天,但……她却是想他、惦着他了。
  “啊!”因为想得出神,所以不小心给针戳破了指头。
  “我来我来。”
  这时返回的萨遥青适巧推门而入,见她就要将戳破的指头往自个儿嘴里送,他连忙蹲了过去,抓过她的手,含进了自己的嘴里。

靠信仰支撑的股票之泸州老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