醉芙蓉  第12章

作者:艾珈      更新:2020-11-20 04:59:04      字数:1045
  那当然!她做菜时厨子一直站在旁边提点,就怕慢了一些,焦味窜进了肉里,坏了味道。
  「你不信?我这儿还有证明。」她把手高举,就在她小指头跟手掌边缘,有道刚被热锅烫出的红痕。
  「你受伤了!」他吓了一跳,忙抓来她手细瞧,关心之情溢于言表。「怎么就这样搁着,没叫人帮你抹抹伤药?」
  「抹了。」她一脸没事人地笑着。「你知道他们怎么弄的?我一个小伤口,他们却把我的手包了厚厚一圈,所以就要他们拿下来了——」
  他哪听得了这种话。「不包起来怎行!来,我帮你——」
  给他看伤,可不是要他同情怜悯。「不用了。」她欲把手收回。
  但权傲天却紧紧拉着她手不放,没想到却扯疼了她。
  「嘻!」她抽着手喊。
  「瞧我粗手粗脚——」他赶忙把手松开,生怕再把她弄疼了。「就跟你说该包起来,呐,你等一等,我找人拿药盒。」
  望着他焦急的模样,她心里暖暖的。算了,就依他吧。
  福山没一会儿把药盒送来,他扭开瓷瓶里的伤药,厚厚敷了一层,又拿干净的布巾缠了起来。
  果不其然,又是厚厚一包。
  她在心里叹着,不知道的人,肯定想说她受了多重的伤呢!
  「会不会缠得太紧?」在帮她裹伤的时候,他总小心翼翼,生怕又把她手给捏疼了。
  「刚好。」她望着他脸,好一会儿才挣扎问出一句:「你——担心我?」
  就这句话,让他耳根臊红了。虽然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羞些什么,可他就是,脸红透了,仿佛心底事被人瞧穿了。
  望着她等待的眼,他随便想了一个理由。「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,我担心你,也是应该的。」
  这么冷的话,纵使她一颗心再热,当场也凉了一半。
  木头。她暗瞪他一眼。明明他可以说「你是我的妻子,我不担心你担心谁」,却偏挑了一句最不动听的话说。
  哼!她兀自生着闷气。
  见她表情,纵使他再不谙人情事理,总也感觉得出她不开心。
  是自己做错什么了?他望着仍旧敞开的药盒,一脸摸不着头绪。
  「快来吃饭吧。」她坐回圆桌边说话。「菜都快凉了。」
  望着她依旧郁郁的眉眼,他心里像遮了朵乌云,饭都不觉得香了。
  「呐。」他讨好地挟了块焦溜里脊进她碗里。「很好吃,你尝尝。」
  总算说了句人话。她抿了抿唇,准备拿起筷子挟菜——直到这会儿她才发现,手上捆了这一包,根本没办法动!
  「我看还是拆了它算——」
  「等等!」他赶忙阻止。「你这样很容易弄伤自己——」
  「但手捆成这样,你教我怎么吃饭?」她瞅着他动了动手指,突然说:「还是你要喂我吃?」
  后边这句,她不过是想逗他,没料到他竟然愿意。
  「嗳,还是你聪明。」他放下碗筷,改拿起她的。
  「呐。」他扒了口饭,示意她张嘴。
  真搞不懂他到底是在乎她,还是不在乎她?望着他殷切的脸,她心里五味杂陈。说他无情吗,偏这个时候,却又体贴得让她心跳脸红!
  「来啊,不是要我喂你吃饭?」他把筷子凑到她嘴边,见她开口吃下,他满意地笑了。「好吃,是不是?」
  「你也吃吧。」她朝他碗里望着。从刚刚到现在,他不过才吃了两口。
  相较于自己,她更关心他。
  「多喂你吃几口再说。」彷佛喂她喂上了瘾,他一路伺候她吃了半碗,才开始填饱自己的肚子。「等会儿吃完,我拿几块墨,你帮我掂量掂量。」
  「怎么说?」她歪着头问。
  「我正在考虑该不该换家墨坊订货。」
  吃罢,他放下筷子起身,自桌上取来一只木匣,打开,里头搁了约莫十方成色微有变化的墨锭。
  「『古今斋』的墨,向来都是跟登州的『五万杵』进货的。自我进『古今斋』,每进一批,我就会取一块搁这盒子里,想说留个纪念。今天下午大伙计派人来说,铺里的存墨不多了,我忽然想起收藏的这几方墨,打开一望,才猛地发现不对劲。」
  说起铺里的生意,他表情就变得谨慎庄重,连带使琉璃也不敢掉以轻心。
  她拿起墨锭一块一块仔细闻过。她爹生前教过她怎么识墨,好的墨锭有一股淡淡的药味,这是因为里边加了松烟、冰片和藤黄等几种药材的关系。
  「后边几块味道是淡了点——」她把气味有异的几块往匣边挪了些。「但光闻,还不能作准,最好是能研开,研开一写就清楚了。」
  「研开就研开。」反正几块墨,还称不上「系出名门」。要是上好古墨,通常这一小方就得耗上千金。
  两人分工,一人拿了一方细研了起来。两人都是自小就接受训练,很是知道研墨的秘诀,不过四个字——不疾不徐。
  研着研着,他忽地转头看了她一眼——就这么一眼,眼睛就舍不得挪开了。
  琉璃研墨的样子,非常好看,站得端端正正,眼观鼻、鼻观心,一圈一圈在砚池里轻绕,彷佛像在空中来回盘旋的大雁,专心一意地在找着栖息地。
  他知道许多读书人讲究研墨,像权家,他爹就说过「三不准」——不准坐研养尊、不准咬牙皱眉、不准姿态不端——他爹认为这样研出来的墨,才会又黑又亮,让人下笔如神。
  他想,自己无缘亲见的丈人,该也是这样教导她的。
  等到墨香透出了点甜,她才移开墨锭,拿起笔蘸了一点。
  「写这儿。」他把宣纸摊开,望着她在纸上画了三横。
  「你的呢?」她转头问。
  「我的也好了。」他依样拿笔蘸墨,在纸上同样画了三横。
  单单这两方墨,墨色就有了出入。琉璃拿的那方写起来还算清匀,可他那方墨,就感觉下笔重浊,气味闻起来也差了许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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