逃夫  第15章

作者:千寻      更新:2020-04-02 13:38:03      字数:1052
  「孙阿扬,你完了,敢污叽我,我要把你的皮剥下来,把你的肉切成一块一块泡盐酸,把你的腿放到北宜公路给大卡车撞,把你的肝挖下来腌泡菜……」她一面叫嚣,一面抓起枕头跳下床,用武器猛烈攻击他。
  「怕什么,还有个不怕死的阿权当备胎,放心啦,你不会变成老处女。」
  他的身高不是长假的,两手一伸一缩,抓住她的腰往上抬,抬到半空中……他们打了十几年,越打越乐的战争掀开,顿时风起云涌、战云密布。
  
  那天,和大部分的时候一样,阿扬没道理对她生气,对吧?
  前几天,报纸又出现他和大陆女星的绯闻,两个人都否认,可是否认得很暧昧。
  他说:「我们只是很谈得来的朋友。」
  谈得来,「只是」朋友吗?那他们谈了十几年,也「只是朋友」?心酸酸的,几百只不知死活的猴子在她胸口乱跳,搞得她头晕脑胀。
  才几天,她就瘦了、黑了,头发开始打结。
  阿扬说得对,要当长发气质美少女,必须比别人花更多的时间经营,心一乱,她就顾不上了。
  前天,她打电话给小方,听到广播器里传出台北捷运的报站声,她高兴的问:「阿扬回台湾了,对不对?」
  小方好像受到惊吓,连忙否认。
  他说阿扬还留在大陆,他是因为一些私人事情才会回台湾。骗鬼啊,他们两个人是焦孟不离的好不好?
  符昀不信。她传给阿扬——今晚七点,光头伯家,不见不散。
  她从六点就在光头伯家门口等,八点、十二点、两点……当早起的太阳照在她脸上,她才发觉,自己等了整整一夜。
  阿扬如果在台湾,没道理不出现,但如果,他存心躲她呢?
  她抓狂了,居然去偷病人的花。
  刚开始,她嫌麻烦,偷的是香水百合,这样子,她只要念几次「阿扬在台湾、阿扬不在台湾」就会得到答案。
  可是,后来她觉得这么容易就得到的答案,正确度值得商榷。
  于是,她进一步偷玛格丽特,再进化,偷玫瑰,再进化……她开始考虑要不要去临时灵堂偷菊花。
  她的注意力越来越不集中,脑袋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念着孙阿扬,臭臭的脸上挤不出笑容,大姊头的豪气弱了七八分。
  早上,她被阿长叫去骂,说她再继续这样下去,就要给她休无薪假。
  她哪有怎样?了不起是408B的病人又来找碴,用自己的生命威胁她说:「我不要吃药,不要待在这里让你们穿白衣服的折磨,大不了一死,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。」
  她点点头,拍拍他的肩膀说:「我敬佩你是条好汉,说不吃就不吃。」然后,把他的药丢进垃圾桶。
  符昀的举止太反常,每天让她恐吓的病人突然不被威胁了,反应会是什么?当然是以为自己没救了,连大姊头护士都不理他,他存活的机率一定没有了。
  于是他下床,可怜兮兮地到垃圾桶里把药翻出来吃,这个举动好死不死被巡房医师看见,到阿长那里告了她一状。
  唉,做人难、难做人、人难做。
  于是,不必骗阿长家里谁死掉,她就能无条件休假,一个人傻傻地漫步街头,用容量不多的脑浆认真思考,阿扬为什么突然搞失踪?
  她在阿扬的手机里留下好几个「不见不散」,他都没理她,连「你耍白痴哦,我那么忙哪有时间去光头伯家」的简讯都没回。
  她打三百通电话给小方,他仍然睁眼说瞎话,说阿扬留在大陆拍电影。
  屁咧,报纸新闻登了那么大一篇,说他为金马奖盛会特地返台,照片里,他一样笑得色迷迷,一手摸在女明星的裸背上,爽到不行。
  阿扬不见了,他只出现在那些粉丝、摄影媒体前面,独独选择在符昀的生命里面不见。
  他在躲她!经过这么多天,她推论出这个不争的事实。
  想通这点,像被点穴般,她定住,在人行道上呆若木鸡。
  阿扬躲她,为什么?
  因为她恐吓他,要把他的皮剥下来,把肉切成一块一块泡盐酸,把他的肝挖下来腌泡菜吗?
  那又不是真的,认识她那么多年,他还不知道,她仗义执「力」的青春年少已经过去了,她很久没拿球棒K人了啊。
  因为她不够漂亮、不够聪明,气质差、流氓味重,拿来当女朋友是自讨苦吃,拿来当普通朋友又太辛苦,他觉得太累,所以决定逃跑?
  不对,那些通通是藉口,他就是讨厌她了,他就是找到比她可爱一千倍的女人,就是不想和她继续交陪……
  暂停的两条腿继续往前行,符昀紧咬住嘴唇,打死不让眼泪落下。
  她上了捷运,眼睛瞪得很凶恶,吓得和她对视的人纷纷别开头去。她没恶意,只是在恐吓泪水乖乖停留在泪腺里。
  她下捷运,走了十二分钟的路,把头仰得很高,逼泪水从喉咙落入胃壁。
  她压下杜家的门铃,在佣人来开门时,努力让哽咽的嗓子发声,「我要找阿权。」
  然后,往杜煜权的房间直奔。
  当她打开房门,看见他的那刻,所有的压抑通通解放,泪水落入江湖,但她仍然坚持不哭。
  行李收到一半的杜煜权猛然回头,看见她还在死命哭。
  「小昀?」他轻唤。
  她二话不说的投入他怀里,全身肌肉紧绷,她不对泪水服输。
  「怎么了?谁欺负你?」
  「死阿扬不理我了啦。」
  她用愤怒取代哀痛,她气得捶胸顿足,气到肠子打肝脏、胃拉心、胆扯肝,五腑六脏全部轧在一起,她好想翻白眼,直接给他死掉算了。
  「好好说,为什么阿扬不理你?」他把她拉到床边,温声问。
  她吞下泪水鼻水,不准自己狼狈。「他、他怕我给他剥皮啦。」
  「不会,阿扬不怕,以前你要给他耳朵灌水银、叫拖拉库给他来回辗十次,再用水泥把他封在铁桶里,他都没怕过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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