宰相的两世妻  第16章

作者:千寻      更新:2020-04-02 13:43:37      字数:1110
  “不然你怕什么?”她耐心地哄他说话,不嫌弃他身上散发出的尿臭味。
  小牧童小小的手指头朝宇文骥的方向指过去。
  看到这个答案,绘夏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。都说暴政猛于虎,那么一个比狂牛更可怕的宰相,她能期待他改变性情,普渡众生?
  他果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,没让自己多存几分厚道。
  宇文骥看到小牧童的动作,他寒着一张脸,向小牧童迫近,“为什么把狂牛赶到街上?”
  他的声音冷得不近人情,没想过这个六、七岁小孩才刚刚死里逃生,需要的是安慰而非责备。
  小牧童再也忍不住了,放声大哭。
  绘夏想也不想的把小牧童护在身后,口气非善的面对他,“你没看见吗?不是他把牛赶到大街上,是牛追赶他到大街上,颠倒是非、黑白不分、倒因为果,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同情心?”
  嘶!一旁围观的宰相府里的下人们,同时倒抽口气。
  那个不知死活的小侍女,她没听过“宇文骥”吗?那是连蚂蚁听见,都要乖乖立正站好的三个字啊,她居然一串一串四个字骂得顺溜。
  然后,她感觉一座活动冰山缓慢向自己移动,周围的温度正在急遽下降当中,再然后,那个小牧童很不顾道义地从她身后溜走,连句再见都没留。
  冷,越来越冷,在暖化的二十一世纪这种感觉很难得,但她所处的世界……离二十一世纪还很遥远。
  宇文骥定在她面前,冷冷弯腰,冷冷地把冷眼凑到她脸颊上方两寸,她想使出甜甜微笑功,但未发功之前,他率先射出冷箭。
  “把刚刚的话,再说一次。”
  他没有说得很用力,口气没有很恶劣,但她已经被冻伤,甚至可以感觉脚指头正在发黑断裂。
  
  抬起下巴,绘夏静眼望他。
  爹爹的面容已经在她记忆中模糊,而他的脸孔……裁冬老是说,好看的男人是一幅风景,那么他是山水画,有磅礴高山、悬崖峭壁,明知危险,却让人想要冒险犯进。
  是她的阿观,虽然他眉间染上风霜,皂布袍换上锦织段裳,但他是她的阿观没错,每个人都说他个性薄凉,独独她看见他隐藏心底的善良。
  “我不是叫你滚开,为什么你还在这里?”他背过她。
  他记得她,记得她那张绝艳脸庞,记得她和若予一样干净的眸子和那句似曾相识的话。他想了她两天,以为只要回到家里稳稳睡上一觉,就能彻底将她忘却,没想到回家时,迎接他的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画面,他连考虑都不曾的就救下她,一如当年救下若予……
  这个该死的女人!
  “是夫人让我留下的。”
  在“李若予”死去之后,采鸳终究成了他的夫人,淡淡的,她不是滋味,唇舌间淡淡的苦,让她挣扎了眉眼。
  等等,这不是重点,她回来是为了把心腾空,是为了做了结,是要把他隐藏的善良找回来,她要为他除业障、清戾气,要助他百子千孙、万年传颂,别让他在无间地狱里受苦不尽……
  那些林林总总的事项里面,没有一项叫做谈情说爱,或者嫉妒他身边有没有新夫人。
  她绕到他身前,张大眼睛看他,那个黑色瞳眸里面,没有畏惧、惊吓和战战兢兢。不该这样的,从来没人敢直视他的双目,除了发傻的阿福。
  她一定没听过宇文骥三个字,不然光靠他红透半边天的名声,她就没本事在他面前把腰杆打直。
  “她为什么让你留下?”
  “也没什么,不过是帮了夫人一点点小忙。”她轻描淡写。
  被他踹醒后,她茫然不知去向,只能坐在宰相府门前思考,这时刚好听见一堆八卦,从第一句话开始,她就停不下好奇心。
  于是她知道住在里面的宇文宰相很吓人,连不困的三岁小儿都会因为他的大名乖乖在床上躺平。
  然后很恰巧,碰到坏人在抢劫采鸳,她一动,刻意拉高嗓子大咕,“你这强盗有种,敢抢相爷夫人,宇文宰相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!”
  紧接着,状况出乎意料之外,歹徒居然放下屠刀,立地成……不对,是放下屠刀、跪地求饶。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、哀求夫人饶过他,匍伏在地上,哭道:“我上有老母,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,我是猪油蒙了心、有眼不识泰山,才胆敢冒犯夫人。”
  他哭得太惨烈,采鸳决定饶他一回,顺便把救命恩人请回家中招待——这状况依裁冬的说法,应该是“民宿一日游”。
  然后一个二十几岁的婢女在夫人耳边说:“翠碧想,那女子面容姣好,应该趁相爷未回府之前,将她送走。”
  另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仆妇,却持相反意见。
  “夫人多年无出,倘若相爷看得上绘夏姑娘,夫人何不顺水推舟促成好事,等她生下儿子,再赶她离府,届时,夫人把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带在身边养,岂非一举两得。”
  “玉婶,你有没有想过,万一到时候赶不走呢?”
  “怎会赶不走,相爷对女色本就不热衷,何况相爷对咱们夫人的心,谁还能不懂?只待那女子生下小孩,给她一笔银子就是了。”
  “外头多少女人巴着想飞上枝头,可别平白送人机会。”翠碧不同意。若相爷真需要一个小妾,她也成啊,何况她对夫人可是忠心不二。
  “放心,你看她那张脸,长得如此美艳,说不准是哪个青楼里逃出来的妓女,都是苦命人,用钱就能打发的。”
  她们你一言、我一语说得起劲,没人发现救命恩人正好站在门外面,而且她的听力不坏,把字字句句都听了进去。
  绘夏忍不住叹气。只要是人,就少不了私心,这点她在前尘钵里看过很多遍。
  砰!桌面一个重击,把她飘远的心思捞了回来,下意识地,她脱口而出,“阿观,你还在生气哦,不要生气啦,生气会长白头发。”
  二度被雷电击,宇文骥的身子发颤,心湖无端漾开清漪,他猛地抓起她的双肩,怒声问:“你叫我什么?”
  “就叫阿……”猛地住口。白痴,她不是李若予、是孟绘夏,一个刚从妓院逃出来的女倌——她承认自己很懒,直接盗用玉婶的想像力。十八岁,家里无父无母无亲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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