蚕衣  第30章

作者:丹甯      更新:2020-11-26 03:03:50      字数:1037
  而当他急切的扶起她,却见她突然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,不愿她再受折磨,他出于下意识的直接劈昏了她。
  这一夜的东宫,非常不平静。
  殷华召来太医院所有御医,要他们尽速救治灵儿。
  另方面也找来子甫,要他用解毒珠替灵儿解毒。
  只是灵儿的情况非常不好,御医们诊完脉后面面相觑,犹豫着该如何告诉太子殿下实情。
  「说吧。」殷华一手小心的握着灵儿的手,坐在床沿凝望着她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。
  当她的唇边又滑下一缕血痕,他想也不想的伸手替她擦去。
  「殿下。」最后有名御医大着胆子道:「病人……怕是撑不过了。」
  「你说什么?」殷华突然抬起头,瞪向他的目光充满寒意。
  所有在场的人都细细抽了口气。
  今天之前,所有人都认为太子殿下是好性情的主子,但当听闻今晚他如何处置张良娣后,大家也都明白,为了这个缪灵儿,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。
  瞧太子这模样,如果灵儿真的死了,他要所有御医陪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。
  那名御医虽然很不想,却仍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道:「病人中毒已深,毒素蔓延至全身,损及她体内大半脏器,才会导致眼口鼻出血……莫说此毒不易解,就算解了,病人的身子也已严重受创……」
  殷华握紧了拳,此刻就算将张良娣干刀万剐,也平息不了他半分怒火。
  他知道灵儿很重要,却从不晓得当发现即将失去她时,竟会如此令他恐惧。
  他明知不该迁怒,那绝不是明君应有的行径,然而他却完全不敢想像,她若真的离他而去,自己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所有人都杀了。
  「殿下,解毒剂调好了。」子甫端来一碗浸过解毒珠的水,「无论如何,先替灵儿解毒吧。」
  对,没错,不管怎么样,他都得先替她解毒。
  殷华闭了闭眼,然后接过了那碗水,轻柔的扶起灵儿,亲自喂她喝。
  只是灵儿早没了意识,那碗水喂进多少,就又流出多少,甚至还伴随着血水。
  而那抹殷红像是更剧烈的毒,一寸寸腐蚀殷华的心脏。
  他牙一咬,也顾不得旁人的目光,直接将碗凑至唇边喝了一大口,接着低头覆住那冰凉的唇,缓缓的将水哺入她口中。
  满室的人震撼望着他的举动,却没人敢说什么。
  那没有想像中的容易,但他却极有耐心,一口一口的将整碗水喂进她嘴里。
  御医们对于子甫拥有那颗解毒珠无不感到羡慕,然而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,他们自不能只站在那发呆。
  「殿下,病人中毒极深,恐怕不是喝几碗解毒剂就能将毒素排净的。」一名御医有些忧心的道。
  更别说就算毒全解了,以病人身子被毒素侵蚀损坏的情况,恐怕也不甚乐观。
  「无妨。」殷华淡淡的道:「将那枚珠子碾碎了让她服用便是。」
  区区一枚解毒珠,哪里比得上灵儿的性命?
  只要将解毒珠碾碎服下,无论是什么样的毒都能解。
  「殿下,这枚解毒珠是为您留的。」子甫立刻不赞同的道。
  他一直看着殷华与灵儿,自知两人感情有多深厚,对灵儿的态度从过去的敌视防备,到如今也算得上是朋友了。
  只是对他来说,殿下比任何人都重要,他固然不希望灵儿死,却更不愿失去这对殿下来说极为重要的宝物。
  他晓得殿下的身子一直没完全康复,总得留着解毒珠以防万一。
  「倘若我说,灵儿便是冀国失踪多年的公主辰绫呢?」
  他的话一出,所有人都呆住了,尤其是子甫格外震愕。
  「灵儿怎么会是辰绫公主?」这灵儿样貌毫不起眼,怎么会是传闻里继承了母亲美貌的辰绫公主?
  不过如果今天躺在床榻上的是辰绫公主……子甫忽有几分动摇。
  毕竟那是他父亲效忠的君王之女,他手里握有唯一能左右她生死的宝物,真能袖手旁观不加以救治?
  
  「我只是打个比方罢了,」殷华疲倦的道,挥了挥手,「好了,除了子甫,其他人都下去吧。」
  「是。」
  「殿下,您说灵儿是辰绫公主……是什么意思?」待其他人退下后,子甫忍不住问道。
  他了解自己的主子,明白殷华不会无缘无故打这种比方。
  可他怎么看,都不觉得灵儿会是辰绫公主。
  殷华的手轻抚过她的脸颊。
  过去总觉得她会一直待在他身边,因此一点也不急,可如今她生命垂危,他却突然觉得自己有好多想说的话还没对她说,有好多想为她做的事尚未做。
  他很後悔。
  日后他当上明君又如何?身边若没了她,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?
  「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……」殷华喃声道。
  黑山说,她穿着一件蚕衣,所以样貌变得平凡?
  听起来那蚕衣倒是件宝物,他的手开始往下,当来到她胸前时,明明手是悬空的,还差一寸才碰到她的身子,可他却感觉手似触及一柔软的皮革。
  他将掌收拢成拳,轻轻往上一提,一件质地轻薄的雪白皮革突然平空出现了。
  而蚕衣底下,正是那张令人过目难忘的丽容。
  「灵儿……绫儿……原来这就是你没告诉我的秘密吗?」他苦笑。
  只是如果可以,他宁愿她好好的,他永远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没关系。
  ***
  辰绫觉得自己陷入长长的黑暗之中。
  那是种很奇特的经历。其实她还有几分意识,有时模糊,有时清晰,就像人在半梦半醒之间。
  起初她现实和梦境的交界非常混乱,常不晓得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,但到后来她便慢慢能分得出自己哪时是在睡梦中,哪时醒着。
  只是无论睡或醒,她都没办法睁开眼看看某个天天来看她的男人,和他说上几句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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