奸商出任务 下:小星皇后  第24章

作者:千寻      更新:2020-04-03 14:01:24      字数:1100
  答案只有一个——皇帝早做好万全准备,父亲已是皇上的囊中物。
  不管壅熙如何作为,壅熙始终是龙家子弟,便是他阴招使尽,这天下仍是大燕的天下,他做得不好,自有龙家人来取代,韦氏的光荣盛衰,她尽了全力便是,可父亲这般作法,得承受青史上多少骂名?
  何况,父亲打的,是一场必败之战呵……
  累了,她不愿再多言。「愚而好自用,贱而好自专,九皇子,请好自为之。」
  皇后再不多看他一眼,佝凄着背,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,她唤宫女进门,在宫女的扶持下,缓步走进寝宫,缓缓坐在床沿,偏过头,她望向窗外那株牡丹,久久不转眼。
  她回想那隼的青春岁月,回想容哥哥马背上的飒飒英姿,那首小调是怎么唱的,她已记不得歌词,只记得容哥哥的歌声醇厚温暖,像一壶上好的美酒,一点一点渗进心卢。
  她总爱念一阙词给他听——风雨送春归,飞雪迎春到,已是悬崖百丈冰,犹有花枝俏。俏也不争春,只把春来报。待到山花浪漫时,那人儿在花中笑。
  容哥哥笑着说:是啊,飞雪迎来春报喜,百丈寒冰冻不坏花枝俏丽,冬天过去,春天就不远了。
  那话儿,明明是真理,怎地,她日也盼、夜也盼,却盼不来春季,为什么她的寒冬比人长,为什么她遗失了春季。
  转过头,再看一眼金碧辉煌的宫殿,这纯金打造的牢笼,囚得起金丝雀,却囚不住它想飞的心。
  只是,她的心还能向往自由天空,她沾满鲜血的羽翼还能飞得动?
  一滴、两滴……无数滴鲜血飞溅……
  垂首,她看见自己的双掌间淌着血河,梦妃死时不肯瞑目的双眼,被毒哑的淑嫔至死都无法为自己做辩解,李美人、邱贵人、王贵嫔……一张张绝美凄惨的脸孔自眼前闪过……
  埋葬在阴暗角落的剧毒记忆复活了,轻而易举地将她坚不可摧的心,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,它们扭曲狰狞地爬了出来,化为水银,在她的血管、在她的神经、在她每一分知觉间缓缓流动,残忍地凌迟噬虐她的四肢百骸。
  错了!从进宫的第一天就错,争夺错了、嫉妒错了、怨恨错了……她的一生,竟是个错误的累积史……还能再错吗?还能再留下千古骂名?
  她像被霜打了的蓑草般,委靡起身,蹒跚地走到桌边,拿起纸笔,几经踌躇才落笔。父亲大人:
  昔虞夏之兴,积善累功数十年,德洽百姓,摄行政事,考之于天,然后在位。汤武之王,乃由契后稷,修仁行义十余世,不期而会孟津入百诸侯,犹以为未可,其漏乃放弑……
  而今大燕帝君,整顿吏志、清查亏空,他推行廉政、严惩腐吏,他重农务本、兴修水利,东北垦荒、百穿清丈,他废除贱籍,关历代帝王之先河……实为一代明君。
  夫臣子侍朝,本该忠贞信义……父亲如此作为,如何能杜悠悠众口,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呐……
  今日听九皇子所言,知悉父亲假传圣旨,让立邦领军回京,如此动静,皇帝万万不能全然无察觉……万祈父亲能悬崖勒马,不要一错再错……
  满纸满篇均是出自真心,真心要父亲看清楚当今局势,万万不可成为罪人,只恐怕她的父亲,再听不进她的真心。
  封起书信,她唤来贴身太监,把信送至韦府,一番谆谆细嘱后,待太监离去,她长叹,复又望向窗外,望向那片找不到尽头的黑暗。
  未来,她已然看不见自己的未来……
  天地,万物之逆旅;光阴百世之过客;浮生若梦,为欢几何,荣华富贵、镜中水月,人世一遭,但求于心无愧……
  一个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,她恍惚回头,看见容哥哥站在那个角落,对她微微笑着。
  她回他一个惨澹苦笑,眼里压抑许久的东西终于落了下来,她轻嚅双唇,悄声道:「容哥哥,可我……于心有愧呵,人生宿业,点滴必报,欠下的,终要归还……」
  人落入红尘,不过是醉眼微瞠,遥望蓬莱,不管愿不愿、想不想,总会在许多情况下做出选择,然后,不论苦甜、不论是否乐意,都得咽下自己所种的果实,只是……这选择究竟是出自人们的真心,抑或是,冥冥之中命运的嘲弄?
  太监走出清华宫,在御花园里拐过几个弯后,瞧瞧左右,见四下无人,朝寿永寓打向走去。
  一进宫殿园子,就见汪公公在那里接应,太监微微俯首,从袖中取出皇后的家书,递给汪公公。
  「随我进来。」汪公公低语。
  「是。」
  太监随之进入寿永宫,一炷香工夫,汪公公拿出一封新信交给他,低言道:「送至韦府,交由国丈韦安礼亲收。」
  太监应诺,转身而去。
  那封新信里面,只言八字——万事俱备,按计行事。
  第二十六章 冒险蛮干
  京城,泰安客栈天字房。
  茵雅静静听着银月的抱怨,她没有责备,因为小丫头确实闷坏了,离开熙雅小筑已
  经四十几日,原本想往南方走的,没想到谨言追上来,一句「计划有变」留下他们。
  这些天,不只是她,连银月也被关在屋里,半步不得离开,眼看她愁眉苦脸的模样,茵雅既好笑又心疼。
  她揽过银月,柔声道:「你不是经常羡慕那些千金大小姐,十指不沾阳春水,绫罗绸缎裹满身,珍珠羹、鱼翅汤,事事人代劳?」
  「可不,天底下就有那么不公平的事儿,有人一出生就享尽荣华富贵,有的人像我们这般命贱,才五岁呢,就得跟着爹爹下田、帮娘养鸡喂鸭,片刻不得闲。」
  「可我们这些享尽荣华富贵的千金大小姐,过的便是这样足不出户、哪里都不能去的日子呢。」
  「哪儿都不能去吗?」
  「嗯,打出生到现在,我去过的地方,屈屈手指头都能算得出来呢。」
  「难怪夫入被关那么多日子,也不见半句埋怨。」银月恍然大悟,这些天,夫人身子不舒爽,吃不下、睡不香,她还以为是被憋坏的,原来不是。
  「所以上天是公平的,舍了东边,必得西方,想得自由,又岂能奢求富贵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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