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后的骑士  第8章

作者:千寻      更新:2020-04-03 14:14:52      字数:1099
  而她,把一个健康正常的孩子教育成一块寒冰,也不容易了,至少对于现今的地球暖化问题,肯定有极大贡献。
  阿叙没等她反应,就拉起行李箱经过她身侧,接着放在大门边、她的行李箱旁。
  明天,他们搭上九点的班机,抵达雪梨时,刚好天亮。
  “我去买一点成药,免得有人晕机晕得七荤八素。”阿叙说。
  不必怀疑,他是在指她。
  他从鞋柜里拿出鞋子,还是没等她的反应,就迳自走出家门。
  阿雪望着他的背影,耸耸肩,微翘起嘴角,然后走到阿飞身边蹲下,细细抚摸它的毛,轻声道:“那小子越来越会教训人了,还是阿飞乖……我们明天出门了,你乖乖待在家里,钟点女佣会过来照顾你。虽然会有点寂寞,但谁能躲得过寂寞?
  那是每个生命都必须面对的课题……”
  现在,她不请管家,改聘钟点女佣了。自从前一位管家自作主张,让她的姑姑们踏进家门之后。
  门铃忽然响起,是阿叙折回来?忘记带钱吗?
  她想也不想便按下楼下铁门的开锁钮,然后走到门边打开大门,等电梯把阿叙带上来。
  她没等在门口,而是再度蹲回阿飞身边,一下一下,用手指慢慢梳理着它的毛发。
  当,听见电梯开门声时,她也没移动位置,反正阿叙知道钱放在哪里。
  他们家有个固定的抽屉,里面随时随地摆着一笔钱,谁在需要就去抽,钱用完了,她自然会补上。她没限制过阿叙用钱,但那个小子是个极自律的家伙,每花一笔钱就会用纸条写下原由。
  她听见脚步声,知道阿叙已走出电梯,但他却停在门口,没有进门。是在做什么呢?她很纳闷,难道还要她去迎接小狼狗大爷?
  阿雪拍拍阿飞的头,一吐气,缓缓起身,把头转向门——
  然后,动作定格,她惊讶得连呼吸都差点忘记,只知道那颗心,怦怦、怦怦急跳不停……
  那里站的不是阿叙,是应该还待在美国的蓝品駽。
  他两手插在口袋里,温柔地笑着,两边浓浓的眉毛飞扬,那表情,仿佛他们之间不是四年没见,而是四小时未见。
  四年了,他从男孩变成了男人,有着宽大的肩膀、修长的身材,现在的他至少有一百九十公分高。她以为当年十八岁的他已经长到了顶点,或许是美国牛奶更营养,使他高到需要她仰头,才能看见他的眼。
  他的双眉还是一样好脾气地微弯微垂,他的唇仍旧宽宽的、温柔延展,他还是像当年那样,斯文、干净、阳光,她认为这样的男生,必定有许多女生追。
  阿雪打量对方的同时,品駽也细细地审视她。
  她更美了。小女孩长大,美丽的眼睛风情无限,无瑕的肌肤透着健康的粉红色彩,精致五官一如当年。小时候的她美得像个陶瓷娃娃,如今的她更增妩媚,只是她嘴角挂着淡淡的讥讽,眼底带着些许冷冽,浑身上下充斥着一个讯息——请离我十公尺远。
  品駽喟然,她不一样了,再也不是那个热情活泼、与人为善的小女孩。他当年的离开,在她心底刻下的伤痕依然存在。
  早在他写信,她不回;他打电话,她冷漠以对时,他就该看出来,她不只是生他的气,而是连同整个世界都恨上。不过当两人真正面对面,看着她有了彻底的改变,品駽心底的那股怜惜像酸水,一股一股往上冒窜。
  “我就知道,你又要逃。”他压抑住胸口那股出不来、咽不下的酸气,挤出一丝笑意说。
  “我为什么要逃?”她没多余动作,唯有冷眼相望。
  “不然那是什么?”他指指门口两个箱子。
  “行李箱。”她回答一句废话。
  “听见我要回来,你就急着离开台湾?像……两年前那样?”品駽问。
  前年他回国,带着满怀的希望来见阿雪,谁晓得迎接他的是一扇紧闭的厚重大门。那时她未满十八岁,所有行程都得透过方律师安排,所以他才能从方律师那里得知,她带着那个被她领养的男孩一起去了日本的迪士尼乐园。
  方律师的回答让他歉疚万分。他记得,那是自己答应过,却始终没做到的承诺。
  今年,她满十八岁,有了自主权,从此我行我素再也不必向谁报备。方律师曾告诉他,“伊雪是个聪明能干、不需要人担心的孩子。你相不相信?她每年的投资,可以赚回一成以上的利润。”
  也许一成看起来不算太多,但阿雪的资本额有数十亿,不怕死的她把钱全投进股市,这般冒险的做法经过两年下来,累积的利润是个吓死人的数字,无人能想像,那是出自一个十八岁少女的手笔。
  “不,那是既定行程。难道只准你过圣诞节,别人就不许过?”
  她轻嗤一声,背对他走进客厅,再度懒懒地窝进沙发,好像家里没有任何客人在场。
  品駽也没把自己当成客人,他走到沙发旁,坐在她身边,虽然,猫毛会令他过敏。
  他就这样坐着,好像两人之间从未有过四年的空缺,好像他昨天还和她并躺在床上为她说故事,而他更伸长了手臂,要帮她抓鬼。
  但,他们明明就不再是那样亲密,他的行为只被她视为“装熟”。
  她的慵懒在感受到他的靠近里消失,连忙坐直身子,不着痕迹地往沙发另一侧靠。
  他发现阿雪的刻意躲避,却没多说什么,只是略过前一个话题,直接进入下一个。
  “听说你收养了一个小男孩。”
  她扬扬眉头,拒绝回答。
  没关系,他早就习惯她的沉默。“方律师告诉我,那个男孩长得眉清目秀,很是聪明可爱。”
  如果阿叙听到有人用“可爱”来形容他,大概会气得爬到顶楼再往下跳,阿雪撇撇嘴角。
  他无视她的冷淡,继续热情地说:“我很高兴,即使我们对你有所伤害,仍没让你失去善良的心,你依然愿意对弱小伸出援手。”
  “你弄错了,我收养阿叙不是因为他弱小,而是想把他培养成和我一样无心无肝的冷血动物。”她终于忍不住开口。“无心无肝、冷血”是姑姑们给她的评语,而她,并没有被这样的评语打击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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