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观发财 终卷:罪妇大过天  第20章

作者:千寻      更新:2020-04-08 07:51:12      字数:1210
  御书房里,皇帝安坐在案后,拿着奏摺一本本批示。
  齐穆韧比想像中更快,他狂奔进屋,瘦削的面容上锐利的目光逼视,教人怵目惊心,皇帝心头一震,他明白……这孩子是怨上自己了。
  齐穆韧的行为举止是大不敬、是杀头罪,可他顾管不得,他只要阿观完好无缺。
  皇帝的表情深沉如古井,他已经听到王顺的回禀,阿观于齐穆韧,比想像中重要,可惜,再回首已是百年身,他们两人注定终生错过。
  那丫头一句「君无戏言」堵了他的后步,她有休书、有宁死也不愿回头的固执,他是皇帝,断无失信于女子的道理。
  「你这是做什么?想造反?」皇帝凝声问。
  齐穆韧额暴青筋、面目狰狞,目中怒火炽烈,拳头握得骨节喀喀响,他忿忿地屈下双膝重重跪地,身子往前,五体投地。
  「求皇上饶阿观一命。」
  「杀她的人不是朕,是你。」
  齐穆韧全身一怔,世上最伤人的,是真实言语。
  没错,杀她的人是他,在他决定用阿观顶替何宛心那刻起,她就被自己杀死了,她一缕孤魂从遥远的时代来到这里,她本一心一意求独立,却因为他的保证、他的爱情,强留下她的心,是他断了她的想望,断了她的命……
  「我愿意用尽一切换得她活命。」
  他求天求地,求一个时间倒转、天地重回,那么他愿意,愿意让罪恶感淹没他的良心,愿意用一辈子的愧歉来换得阿观活命。
  「穆韧。」皇上叹息,说道:「你知道阿观说什么吗?」
  挺起上半身,满脸的无助与狼狈,齐穆韧掩饰不住那双受伤野兽似的眼神,皇帝轻叹,早知今日何必当初?
  「她说什么?」
  「她说:无人能掌控天地,即便你再能干,也无法取舍他人的心。后悔从来不是人生选项,你只能选择向前走,而她,已经选择了自己的命运走向。」
  他不知道这话能不能说动穆韧,但自己被阿观说动了,这对兄弟太辛苦,身为父亲,既然不能为他们做得太多,至少……至少给他们一个快乐的机会,至少给他们选择命运的权利。
  齐穆韧怔住,她已经选择好命运走向?那个走向是什么?死亡吗?她几度昏睡、睡不回去,所以想用死亡回到那个有父母、亲人、有古文观止的世界?
  两颗豆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,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重重地压迫着他的神经。
  皇帝见他如此,轻声道:「这是叶茹观要朕转交给你的。」
  皇上示意,身旁的小太监迎上前,把一纸素白信笺交到齐穆韧手上。
  他打开一看,心猛然沉入谷底。
  夫天地者,万物之逆旅;光阴者,百代之过客。而浮生若梦,为欢几何?
  他记得它,这是她交给自己的第二篇文章,用来换一次出门机会的文章。
  她想告诉他什么?她不过是他的过客,而他只是她的南柯一梦?而如今,梦醒、心碎,那些甜蜜的、快意的、痛苦的、哀愁的,皆成过往烟尘?
  她就这样轻易放下了,那他怎么办?
  他放不下啊,他不愿意放下呀,他执着与她再次携手,她却不给他半分机会。
  齐穆韧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,风静,身若凝云不动,可那心底,倏地一声零落的叹息,重重坠落,他失去她了……
  齐穆笙从外头急奔进来,他紧张、焦虑,满脸皆是掩饰不去的恐惧。
  他跪到齐穆韧身边,看见泪水漫过二哥脸颊,心猛然抽搐,他一把抓住二哥的手,急急问道:「二哥,怎么了?阿观怎么了!」
  第十六章
  他抓得很用力,齐穆韧手臂上的伤口绷裂,血漫过雪白裹布在衣袖上染出一片鲜红刺目。
  像是回答齐穆笙的问题似的,王顺捧着玉罐从外头走进御书房,他没多看齐家二兄弟一眼,直接跪在皇帝跟前,将玉罐高举过头,扬声道:「禀皇上,罪妇叶茹观已经伏法。」
  皇上清冷的声音说道:「把骨灰交给靖王爷。」
  简短的一句话,却像是千面万面锣同时在齐穆韧耳边敲响,喧天震耳的声音撞击着他的耳膜,嗡嗡嗡嗡……他失去自我意识、失去知觉、失去情绪……他颤巍巍的双手,接过骨灰坛,紧紧地、紧紧抱在怀里……
  【第五十二章 退隐朝堂】
  递上一纸奏章,齐穆韧退隐朝堂。
  他让所有人开始打包,准备离开靖王府,这个王爷头衔他不要了,这个名分爵位他不要了,没了阿观,什么东西都变得没意思。
  从御书房回来,整整五天他啥事都不做,光是看着阿观的骨灰坛,好像再多看几眼,阿观就会死而复活似的。
  圣旨一道道下来,无法将他催入朝堂,他放弃曾经积极追求的自己。
  齐穆笙怨他、恨他,连何宛心都一并恨上,可是再多的恨,都换不回阿观的笑颜。
  清风苑里,所有的细软通通不在了,那四个丫头连她的一张纸、一枝笔通通带走。
  很大胆?是,可不意外,大胆的主子怎养不出大胆奴才?
  她们住在京城外头阿观嫁妆中的一处庄园里,照阿观的吩咐各自接来亲人一起住,她们没动用到阿观的嫁妆,凭着自己的刺绣功夫赚银子营生,听说本来想替阿观建衣冠塚的,但后来没建成。
  因为她们说:「月季作了梦,梦见主子还活着,主子最心疼银子了,咱们得帮主子守着,等她回来。」
  月季的梦,安慰了四婢,也安慰起齐穆韧。
  月季作梦,齐穆韧也作梦。
  齐穆韧的梦里,阿观站在那片空旷处,双手无力下垂,她歪着头,像无助的娃娃仰望阴郁的天空。
  腥红的血像一朵朵红艳的鲜花在她身上锭放,她的脸上没喜怒哀乐、没有爱恨憎欲,失去灵魂的空洞大眼睛看着他的方向,却没有焦距。
  齐穆韧被囚车困住,他朝她吼叫,她没有反应,突然无数冰水朝他兜头浇下,冻得他打心底泛起寒意。
  恐惧,就这样从四面八方朝他扑杀而至,他没有逃窜、没有躲避,因为他无法忍受阿观离开自己,恐惧就像附骨之蛆沾上他的皮肤、钻进他的骨髓,顺着血液侵蚀他每一分知觉。
  可他是大将军,他不允许自己害怕,他一次次唤着她的名字,阿观却恍若未闻。
  血泪从她眼角滑下,一滴、一串……在她脚下汇聚成河。
  她快死了、她就快要死去了……
  他失声大喊:来人啊!来人救救阿观,她快死了啊!
  他喊得那样大声,可是没有人……没有半个人肯救阿观,他们围在旁边,一圈又一圈,他们冷眼旁观,看着阿观的生命一寸寸消逝。
  他喊得嗓子发热发疼,惊慌失措中一脚踩空,黑暗深渊向他张大虎口,他的身子失速下坠,千万个惊悸,捶打得他的心脏无法负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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