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梦天堂  第10章

作者:娇安·罗斯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05 12:37:07      字数:1114
  他若知道她并没有等他,会作何反应?她仰起因痛苦而扭曲的脸。“喔,米契。”
  他用舌尖拭去她脸上的泪珠。她的泪是热的,仿佛已沸腾了好一段时间。“嘘,没事的,艾莲,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,永远不再分开。”
  艾莲硬吞下另一滴泪,抽离他的怀抱,深吸口气。“你还没跟你母亲打招呼。”
  艾莲无预警的疏离,使米契心生怀疑,他皱着眉头告诉自己:等会儿再问个明白。他转向伊丽:“妈。给你的回头浪子一个拥抱吧。”
  伊丽立刻放下杯子,过去拥住米契的肩。“我早说了,你爱冒险犯难的个性,会使你妈未老先衰。”
  满腔的母爱全写在伊丽微抖的笑脸上。米契咧嘴傻笑,淘气的眼光具有迷倒8至80岁女性的神奇魔力。“哪会?您还是全旧金山最美丽的女人。”
  “你还是一样不可救药。”
  “失望吗?”
  “对你?哪会!”伊丽踮起脚尖,亲他脸颊,“我们好想你,米契。”
  他抱着母亲,久久不放。被释放了三天,他第一次有豁然的轻松感。“我更想你们。”他哑着声音说。
  他放开母亲,摩挲双手,装出一副快活的模样。“我叫了香槟,”他打开吧台下方的冰箱,“鱼子酱,还有艾莲爱吃的苏格兰熏娃鱼。”他对她微笑。她则回以无力的微笑,这证实米契的直觉是对的。她显得太苍白、太安静,很不对劲。
  “我喝一杯就走。”伊丽说,“让你和艾莲独处。”
  米契开着开香槟,没看见艾莲惊慌的表情。
  约拿在米契套房楼上的房间内,像笼里的猛狮,不停踱步。昨晚在伊丽的聚会中,在他未婚妻的床上,他还编织着与艾莲永远幸福快乐的婚姻生活,不料才眨眼的工夫,他的美梦、计划和生活,竟被一通该死的电话搅得一团乱。他现在的心境就像坐在一列逃难的运货火车上。
  尽管他不是做任何事都一板一眼的人,约拿这辈子最痛恨的事,就是无法掌握全局。成长经验教导他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,该下什么赌注。
  他是家中六个小孩的老大,也是独子。担任旧金山巡警的父亲在退休前六个月,遭唐人街两火并帮派的流弹射中身亡,那年约拿12岁。父亲生前两袖清风,死后也没留下多少遗产,全靠担任高中音乐老师的母亲微薄的薪水,以及晚上和周末兼钢琴课程,补贴家用。长子如父,约拿不仅替代父亲管教五个妹妹,家事也一手全包,不久便练就一身烹任的好手艺和修屋补洞的好工夫。
  他原打算去当建筑工,但为了遵照父亲生前愿望,申请了运动员奖学金和警察慈善协会的奖学金进入伯克莱大学就读,主修建筑。他加入学校足球队,打前锋,叱咤一时,颇受职业球探瞩目。后来膝盖受伤,职业足球的美梦因而破灭。
  他很快就从挫折中爬起,立刻被旧金山一家颇具盛名的建筑师事务所聘用,负责设计摩天大楼。
  他的事业正起步时,母亲改嫁了,继父道班泽是一名富有的证券商,与哈玛莉因钢琴而结缘。一周三堂课,才数周光景,“师生”俩便决定携手走完余生。约拿并不怨他母亲改嫁,相反,他很高兴能把父亲的接力棒交给班泽。
  在建筑师事务所熬了五年,他终于获得令人眼红的入股机会。八年中,他干得有声有色,财源滚滚,在建筑界的名号更是响当当,收入与证券商继父不相上下。华尔街日报曾专文介绍他,形容他是都市建筑界的一颗耀眼新星。
  然而在飞黄腾达之际,他突然决定急流勇退,放弃高收入工作。也许是因为他在潜意识里想反抗公司里的压力,也许是因为平时太投入工作,缺乏娱乐;也许是因为妹妹珍妮在28岁生日前夕,发现乳房有肿块,虽然医生证实为良性瘤,却使得约拿顿悟,看破人世无常。
  他退掉事务所的股权后,把屋顶公寓租出去,搬到索萨利托的一艘船上,改行专做整修维多利亚式房屋的工作。虽然生意兴隆,他仍会抽空出航、钓鱼,或到各地露营旅游。而且他只挑感兴趣的或有挑战性的工作做,时间完全由他支配。
  他最得意的,莫过因工作而认识艾莲。如果他不改行,仍沉迷于别人的掌声和对金钱的追逐,就不会与艾莲相恋,除非……除非他们的姻缘是前世注定的。
  他望着窗外的毛毛雨。平时他很喜欢雨天,喜欢雨打在舱顶的声音,喜欢雨的气味,喜欢雨后清新的感觉。但今晚例外,因为他心爱的女人——他即将娶进门的媳妇——正在楼下与她前夫相会。
  第五章
  真的很不对劲。米契干了多年的记者,谁有心事看一眼便知。艾莲不仅有事瞒着他,而且事态严重。
  “终于剩我们两个人了。”米契说。伊丽和黑亚力已各自回房。
 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脑后催促她:在气氛未弄僵之前,赶快告诉他吧。艾莲无意识地搓着套装裙。“如果你不介意,我想去洗把脸。”她小声说道,“大热天汗流浃背,看起来一定很糟。”
  米契拉住她的手。“你看起来美极了。”他摸到她手腕处急促的脉搏。“黑色很适合你。”他的另一手扯弄着她的衣襟。他记得她爱穿浅色洋装,穿套装的她像个陌生人。真可笑,米契暗忖,他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。他还记得她第一次矫正牙齿,装钢丝套时,他安慰她说,有想象力的男孩子会设法钻过钢丝套,吻到她。
  “我没见过你穿黑色衣服,不过黑色真的很适合你,使你的皮肤看起来更白皙,使男人忍不住想抚摸它。”他的手指滑过她脸颊,“并且品尝它。”他低下头,意图非常明显。艾莲后退一步。“艾莲?”
  她无法面对他疑惑的目光,干脆避开。“我去洗脸。”
  要不是他心里有数,肯定会把她的逃避视为恐惧。她在逃避什么?
  奔波了三天,他突然感到非常疲倦,即便想追根究底,却心有余而力不足。他头愈来愈疼,先前喝的冰啤酒开始在胃里翻搅。
  “别去太久。”他刻意用嘎哑、挑逗的语气说。虽然渴望和她亲热,衰弱的身体却不听使唤。“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,亲爱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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