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梦天堂  第17章

作者:娇安·罗斯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05 12:37:07      字数:1078
  “别忘了,我有我祖母的信托基金,”她说,“数目不多,但足够让我聘用一名建筑师。除此之外,我在杂志社的薪水也比教书多。”
  “我想也是。整个下午,电话响个不停,你的工作一定很忙吧。”他已数不清在短短一个半钟头内,电话响了多少次,全是公司打来向他太太求助的。“很难想象,在你姑妈末请你出马之前,杂志是怎么办的。”
  她听出他的嘲讽,但未理会。“《旧金山趋势》是一份很不错的刊物,我很感谢梅莉姑妈看得起我,请我担任特稿编辑一职。”
  米契很清楚,她是在保持风度地反驳他。“梅莉能挖到你,是她的福气。这本杂志,我真想先睹为快。”
  艾莲不禁纳闷,她为何如此在意米契的专业鉴赏力?也许是出于对资深记者的一种崇敬吧。“它尚不及《纽约客》周刊的深度,但我们尽量编出寓教于乐的内容。”
  他意识到她需要别人的肯定,这才像以前的艾莲。“不论你选择哪一行,一样能闯出一番事业来,亲爱的。”
  艾莲不喜欢这种被捧的飘然感。“我带你去你的房间。”她朝旋梯走去,电话又响了。
  “你忙你的,我自己去就行。”米契藏起他的沮丧。
  “在右边第一间,上去就看得到。若找不到,找最干净的一间准没错。”
  她接起电话。“是的,梅莉。”米契听到她说。“是的,布南跟我打包票,周末以前一定把照片寄出去……我已收到稿件,正在审稿……都安排好了。”
  她的语气轻快,有信心,毫不慌乱。米契与一个他几乎认不出来的女人在这栋陌生的房子里,竟有迷失方向的茫然感。虽然他告诉自己,世界不会因他被囚禁而停止旋转,但看到艾莲在没有他引导的日子里事业仍这么成功,难免产生不平衡的酸葡萄心理。他无奈地叹气,爬上旋梯。
  五分钟后艾莲上楼来,他仍站在门口。“米契?有什么不对劲吗?”
  “我想我一定是误会你了。”
  她望进卧房,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拆得七凌八乱的白色铁床被搁在墙边,壁纸、窗帘和家具全不翼而飞,打过蜡的橡木地板布满木屑,墙上灯座垂吊着,一端露出黑红铜丝。原来放置梳妆台的角落搁着五桶油漆,房间中央叠着新的糊墙纸板。
  “天杀的哈约拿。”她低声咒骂,发誓非算这个账不可。太过份了,就算吃她前夫的醋,也不能拆她的卧房,不让米契睡觉!
  她怒冲冲跑到隔壁的浴室察看。幸好安然无恙!
  “谁是哈约拿?”米契问。
  “哈先生是我聘来的建筑师。”她咬牙切齿地说,试图控制上升的血压。“他答应我会在你回来之前把房间装修好的。”
  米契质疑地探视四周的乱象。“我虽然对建筑一窍不通,不过我怀疑那位老兄能否赶在本世纪末前把这里收拾干净。”
  “这你倒不必怀疑,约拿一旦决定的事,没有办不到的。”她怅然而叹,满肚子的火转为懊恼。“这下子只好请你屈就育婴室了,那一间比较阴暗沉闷,下雨时屋顶会漏水。”
  “没关系,再阴暗的地方我都住过了。”
  他这么一说,她更觉得过意不去。米契的一生被毁了,都能淡然处之,她只是一个房间被拆,有什么资格生气?
  “我实在很过意不去,”她领着他走向走廊另一端时说道,“我很想替你将一切打点妥当,可是……”她瞪大眼怔在育婴室门前,忘了继续说话。
  原本未整修的育婴室,转眼间焕然一新:沙粒斑纹的墙,蓝色天花板,铺着黄白鹅毛被的单人床,床头的竹桌,19世纪的古衣箱,折叠式屏风,桃花心木四层衣柜,墙上的活动曲茎台灯,拱窗上方的充气帘,针织花边地毯。
  “好别致啊!”米契说。
  “是很别致,不是吗?”
  米契好奇地看她一眼。“你好象很惊讶的样子。”
  惊讶这两个字尚不足以形容她的感受。她不解地摇头,约拿在短短一星期内,是如何拆掉一个完美的房间,再完美地布置另一个房间的?
  “因为刚布置好不久,我忘记已经布置好了。”她避重就轻地回答。
  米契走进房间,抚摸镶嵌在护墙板内的着蔽花饰。“你的建筑师也做这种细工?”
  “他有空才做,他喜欢做木雕。”
  “他的手艺不错。”
  “是啊。”
  “我很想见见他。”米契虽然不喜欢动手做事,却很羡慕有好手艺的人。
  告诉他,一个小小的声音催促着艾莲,现在就告诉他。艾莲不予理会。“明早他来,我再介绍你们认识。”
  “好啊。”米契兴致勃勃地研究起墙上的沙粒斑纹,心想:这个人一定是个艺术家,才能做出这种活来。“我有个感觉,他跟我一定有很多共通点。”
  嘎,米契,你若知道真相,就不会这样想了,艾莲痛苦地暗忖。“我来帮你整理。”她从衣柜取出一叠黄色毛巾。“这层楼只有卧室隔壁的浴室可以用。”
  “希望浴室不像卧室一样乱才好,否则你不是得被迫到厨房的洗涤槽洗澡?”
  “不会啦,我叫约拿——呃,哈先生整修的第一间就是浴室,热水很充裕,马桶的水也不会日夜流个不停了。”
  “在某些地方,水是很珍贵的。”
  她宁愿把头埋在沙堆里,不过问米契过去五年受了哪些苦,这样痛苦就会少一些。
  “我们得找时间谈谈你这几年的遭遇。”她细声说。
  米契点个头。“我知道,但不是现在。”
  她松口气,“对,现在还是不要谈它。我下楼冲杯热牛奶,你何不先洗个热水澡?”
  “亲爱的,”他抓住她的手臂,“我是你丈夫,不是无助的婴孩,我不要热牛奶。”
  “对不起,我以为喝杯牛奶可以使你轻松一些。”
  他抚摸她的头发。“能回家跟你团聚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可是,她为何这么殭硬?为何在他碰她时要退缩?还是他想的太多了?“可否容我问一个问题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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