蛟郎  第17章

作者:黑洁明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06 10:14:31      字数:1083
  人们不过是为了要求生存而已,只不过是为了要活下去而已。
  活下去,就那么简单。
  当他理解了这一切,当他知道大汉王朝并不代表一切,并不代表世界,当他晓得人事不过如白云苍狗瞬间即改,当他明白改朝换代、沧海桑田不过都是如朝雾梦幻,教他如何再回去当那有如井底之蛙般的将军?
  更何况就算他留在长安,就算他刻意遗忘那些久远以前的记忆,就算他能够继续当他的大将军,炎儿在他心口留下的空洞仍在。
  在他决定离开的那一天,他就知道他没找到她就不可能再继续生活下去。他试过了,那一年半,他如行尸走肉一般,伤害了所有关心他的人。
  他需要找到她,他需要弄清楚,需要将所有的事情弄得明明白白,需要听到她亲口告诉他。找到了她、弄明白一切,他才有办法继续下去,无论是他的人生,或是其它……
  现在,他知道娘过得很好,知道家里的人过得很好,那就够了。
  黑蛟
  翠山、绿野。
  起伏的山岭,随风飞扬的粉色花蕾。
  中原,依然如同以往般,如诗、如画、如乐。
  黑夜里,远处的大城灯火依然辉煌,那片灿烂几可比拟夜空屋子。
  多年前,他曾到过此地,为了拿回七样神器中的其中一样。
  在更久远以前,他在这里打过仗、在这地方唱过歌、在这地方胜利过、在这地方失败过……
  之后,他退回南方,不肯罢休地和敌人纠缠千年,直至他们几乎死尽死绝、直至最终连那些曾经信仰过他的人都否定了他的存在、直至他被敌人陷害下蛊追杀--
  他身受重伤逃至大漠,以为自己将死,却遇见了她,遇见了那应是敌人却又不是敌人的女人。
  炎儿,那是她的名,他的给拜兄弟替她取的名。
  她救了他,给了他新的名字,只因他不敢告诉她,他的真实身分。
  玄明,那是他的名,她说他有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。
  千年过去,命运让被拆散的人重聚,却未解开那道死结,她解开了未炼化的封印,只求他兄弟的谅解,一切却未改变。
  她昏睡过去,他为保全她,将她重新封印在水玉里。
  十多年来,他不断寻找为她解套的办法,未料最终仍是要回到一切发生的最初原点去。
  在山岗上生起了火,他解开缠在手脸上的布条。
  他在白日缠着布条绷带已经千年了,每天晚上换药,他都尽量拖到早上才再重新缠上干净的布条,但即使如此,这些白布仍像是成了他第二层皮,他曾经厌恶过它们,却又不得不依赖它们,但当他的皮肤越来越接近痊愈的现在,他反而不急着褪去它们。
  他看着远处那座城市,知道那座城叫长安。
  长安。
  他嗤笑一声,人总是这样子的,向天求、向地求、向鬼神,甚至向一切求,但谁又真能保得住谁能长久平安?
  就像多年前蚩允保不住族人,炎儿保不住蚩尤,而他保不住他们两人,也保不住那些曾经相信他的人们。
  长安?
  不过是一场绝美华丽的梦幻罢了……
  第六章
  一时之间无法知晓积压在胸口的躁郁是什么。
  听见她不断不断对自己诉说他兄弟的种种,那股烦闷越积越多。
  她是如此忿忿不平,激动得连那张可爱的俏脸都气得通红。
  爷这样、爷那样……
  她的爷听在他耳中越来越刺耳,当她开始帮那位爷说话,他没有多想,身体已经自主动作,将她的注意力引回自己身上。
  那样的行为只引起她的好奇,却吓坏了他。
  当时他不敢多想,只是否认、压抑,将一切归咎到所有能归咎。
  直至谎言伤了她,直至长剑穿过她的手,直至她昏厥在他怀中再也不醒,一如炎儿。
  他,才晓得,不肯承认的,是羡慕,更是--
  嫉妒。
  ***
  「啊--气死我啦--」
  气呼呼地握紧小拳头,灵儿边走边骂边怪叫,幸而这地方荒郊野岭的,要不可把寻常老百姓给吓坏了。
  「怎么了?」
  深山野岭的,平空突然冒出一句问候语,灵儿骇了一下,小脸煞白地抚着心口东张西望:「谁?谁谁?」
  「我。」
  「哇啊--」前一刻还没人的前方,一下子冒了个黑影出来,吓得她慌忙往后一跳,大叫一声,跟着才看清来人身影,回神叨念道:「要死了,你做啥老神出鬼没的,多来个几次我迟早给你吓得魂飞魄散。」
  「唉唉,算了,其实也没关系啦,反正我也开始习惯了。」镇定下来后,那面对他时一定会冒出来的怪异感受又出现了,教她觉得浑身不对劲,不禁偷偷退了一步将距离拉远了些,不自在地绞着方才在半路上折来挥舞的小树枝。
  瞥了他一眼,她有些僵硬的问道:「对了,你怎又会在这?」
  「碰巧。」他指指山岗上的火光,「我在上头听见你的声音,所以来看看。你气什么?」
  涮唰挥了两下手中小树枝,灵儿一想到爷那龟毛个性就气,嘟着嘴道:「还不是那个爷,真是让我气死了,也不晓得他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!」
  「怎么回事?」他边问边带着她朝山岗上的火堆走去。
  「我们今天被人追啊,他为了躲人躲到一户大宅院去,结果后来我才知那是爷的家,可他竟然不愿意见他娘,连回个头都不肯!我就不懂,我要是有娘有家,高兴都来不及了,可爷却龟毛的连他娘给的玉佩都不肯拿。」
  「也许他不是不愿意,只是不可以。」玄明有所感触的说:「有时候事情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,或许他是有苦衷的。」
  「哇!」她嗤了一口气,擦腰辩道:「好,就算是这样,那他为啥还骗我说他没名字?人怎么可能没名字呢?是吧?他明明就有名字的嘛,还骗我说他没名字!虽然说我的确不懂人这种动物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,但我也是好心才会说说他,结果呢?他竟然叫我开嘴,还说我--」她挥舞着树枝,涨红了脸,气愤的道:「说我螫脚!真是好心被雷亲,哼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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