枫若犹红  第17章

作者:姬小苔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09 05:46:14      字数:1053
  “你白天要上班,不能累坏了。”陈岚笑笑摇头。
  “你熬夜,难道不累?”
  “我习惯了,也许我天生就应该做护士的。”她高高兴兴地说,“你放心,我跟秦阿姨合得来,她也是最合作的病人,我一定会把她照顾得很好。”
  “你今夜留在这儿,明天呢?累了一天一夜,白天还会有精神?”慕尘说话了。
  “如果你不介意,我不会觉得累。”陈岚冲着他笑得好甜。
  我一下子明白了,原来陈岚年纪小小心眼却不小,她跟其他爱作梦的少女一样爱上慕尘了,其实我早该看出她的倾慕之意。
  我没发现,只因为她太可爱,可爱到我没注意到她其他的幻想。
  我不知道慕尘发现了没有,但他不是呆子,应该看得出来,也许,这种事他司空见惯,在他全球性的演奏里,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迷恋着他,他根本不在乎。
  可是我在乎。
  在音乐世界的殿堂里,他是最好的几位中国人之一,但在其他方面他并不是。
  他不懂人情世故,除了音乐外,他甚至没有一般人的生活能力,他像孩子般的不爱负责任,不懂得如何珍惜、负责,最让我看不顾眼的是他过了30岁还在玩模型飞机。
  总之,他只有外表成熟,内心根本尚未成人。
  陈岚若是我的亲妹妹,我会让她明白。
  我更会尽力保护她,不让她尝到不必要的苦果。
  她如此年轻,世界必定宽阔。她又如此可爱,有资格去追求更好的。
  沙慕尘这种人只会活在爱幻想的少女梦里,永远充当梦中情人。
  他们在病房里为着谁该留下陪秦阿姨争执了一会儿,最后还是陈岚获胜。
  她怎会不胜利?她是专业人员。
  我和慕尘离开病房,在转角处遇见了张大夫,他看起来心情很好。
  “江枫,慕尘,等一等。”他叫住我们,“有空的话到我办公室来一下。”
  自秦阿姨病后很难得看见他这么高兴,我跟慕尘对望了一眼,用他进了办公室。
  “我迫不及待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,”他兴奋地说,“我要替你们妈妈做一个硬脊外腔输液系统。”
  “秦阿姨。”我纠正他。在慕尘回来之前,他很清楚我是谁,但他现在被混淆了,难道他真以为我会嫁给慕尘?那未免太不可思议。
  “对不起,我说错了。”张大夫抱谦地说,“我先解释一下什么是“硬脊外腔输液系统”,这是一种长期麻醉的注射系统,将病患在局部麻醉之下,把输液系统装设在腹部下,然后于皮下注射吗啡,这种系统是经由导管进人硬脊膜外腔,不但方便而且安全,它的用量少于传统肌肉注射的五分之一,所以病人血中的吗啡浓度很低,不会抑制病人的清醒度。”
  “对不起。”慕尘打断了他,疑惑地问,“张伯伯,我想请教一下,为什么我母亲要装置这种输液系统?”
  张大夫呆了呆,然后口答:“这是我和麻醉科一齐向院方争取的,医院终于答应了——”
  “我的意思是我母亲为什么要用到这种系统?”慕尘又打断了他。
  “因为这种系统可以解除病人的疼痛,减轻家属及医护人员的负担,而且可以连续使用数月甚至数年,许多病人可借此而不需要长期卧床,改善病人的生活品质。”
  “你的意思是说我母亲装了这种系统就可以痊愈?”
  “痊愈?”张大夫吃了一惊,“这不大可能吧?这顶多能替病人止痛,你要知道,疼痛对癌症末期的病人来说,是最残酷又难以忍受的折磨。”
  “末期癌症!你说我母亲——得的是末期癌症!”慕尘跳了起来,整张脸变得惨白,“她不是开过刀了吗?难道她——不会好了?”
  的确没有人告诉过他秦阿姨不会好了。但这又何须别人大锣大鼓地告诉他,秦阿姨病得那么重,他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啊。
  回去路上,慕尘很沉默。
  我不希望他送我,但他太坚持,坚持到我都有点害怕。我真的好替他担心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性的行为,但他没有,他一路平安地把我送到星辰居的门口。
  我下车时,他仍没有说话,我进了屋,他还不走,我这时才觉得不对,一回头,他趴在方向盘上。
  “慕尘,慕尘!”我跑下台阶去敲他的窗子,这才发现他在哭。
  他抬起头时,我见到他满面泪痕。
  他不是不知道秦阿姨的病,但他一直不肯承认,现在他不得不相信,当然痛苦。
  我不能不管他,万一他在悲痛中出了事,我无法对秦阿姨交待,良心也过不去。
  “进来。”我拉开车门,拍拍他的肩。
  “别管我。”他又趴下脸去,那哭泣的表情整个撼动了我的心弦,我相信这一生可能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瞬。
  “我不管你谁管你?”我低声吼,“进来我给你弄点儿吃的。”
  他不理我,我叹了口气,换做慕竹,他绝不会如此不近人情。
  “好吧!随便你。”我硬下心肠,走了开去,可是阿唐多事,她跑出来叫,少爷,医院有电话来,请进来听。”
  是陈岚打来的,她不知道跟慕尘说了什么,但他只点了点头,回答了几声:“嗯,嗯。”就挂上电话。
  “秦阿姨她——”
  “她很好,”慕尘懒洋洋地说,然后又预备离开。
  “坐下。”我严厉地看着他,“今天晚上你就在星辰居过夜,哪里也别去了。阿唐,你给少爷铺床,我到厨房去做点夜宵。”
  “我不饿。”他低声拒绝,“我也吃不下。”
  “多少也吃一点,这几天,你瘦多了。”
  他拾起脸看我,旋又低下,但眼中赤裸裸的光芒使我一阵震颤,哀伤使他不再隐瞒。
  他这样看我,那就是把我当嫂子看?真是岂有此理,但这个我不跟他计较,他——够可怜的了。
  我做好夜宵后,由阿唐端给他吃,我回自己房间睡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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