欢喜游侠  第27章

作者:黄朱碧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09 05:48:31      字数:1045
  “假使他确实和江十二在一起,那么想找到他们的就不会只有咱们,事情恐将变得更为棘手。”秦梦默祷,希望老天保佑,他大哥千万不要为了一个女人,跟整个东厂杠上,不然欢喜楼的前途就岌岌可危了。
  “所以我们更要加快脚步,赶在西门钺之前找到大哥,劝他远离江十二。”周逵忍不住插嘴道。
  “离开江十二是不可能的。”华宜语重心长地说,“大哥这回是陷进去了。五年多来,我从不见他为一个女人黯然销魂得茶不思饭不想,这绝非单纯的迷恋而已。是爱,他疯狂地爱上了一个灵秀出尘却不该也不能爱的美丽女子。这是他个人,亦是欢喜楼最大的危机。”
  周逵和秦梦俱是一凛。他们很明白,华宜这番话并不是危言耸听,实乃一名晓晓耿忠的部属,深沉的忧虑。
  “那么依你之见,我们现在该怎么做?”秦梦也乱了头绪。
  华宜略一沉吟,道:“找着大哥和江十二,然后……设计一场意外,天衣无缝的意外,让欢喜楼的‘危机’消弭于无形。”
  “你的意思……”秦梦和周逵不禁相顾愕然。果真最毒妇人心。但,惟有如此方能避过这场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,多亏华宜心思缜密,也多亏她的阴毒狠戾。“好,就这么办。等找到他两人之后,这场‘意外’就交给我来处理。”
  “还有我。”周逵不想从拯救唐冀的行动中缺席,这可是报恩的绝佳机会。问题是,唐冀会感激他们吗?
  * *  *
  河南舞阳,唐冀的另一个歇脚处。
  一百二十五间瓦房,栉比鳞次地环列着一大块农地,当中有种菜的、种稻的、养鸡、养鸭……数百人各司其职,低声谈笑,其乐融融,过着恍如世外桃源般的生活。
  瓦房的北边则是一栋两层的楼宇,装潢筒单素雅,倒也洁净整齐,十分舒适。那些乡野百姓从不进到这儿来,平时说话也刻意压低声量,像怕干扰到这般的清幽似的。他们表面看起来和普通农民无异,但实际上还负担着保护此处不受骚扰的重任,若是有外人企图闯入,他们会毫不留情地将之驱逐出境。
  唐冀将十二少安置于此,正是看上了它形同与世隔离的宁谧和雅静。
  “你准备把我软禁多久?”十二少从浴池中袅娜起身,薄纱罩衫随步履飘散出醉人的馥郁芳香,逗弄且蛊惑地挑逗唐冀方刚的血性。
  “你什么时候答应跟我共偕白头,我就什么时候还你自由。”猿臂一伸,将她揽进怀里,尽情而专注地吮吻着她殷红的唇瓣。
  “明知不可为而为,你这是故意为难我。”事实上,这十多天来,她绝少衍生过逃走的念头,她是心甘情愿成为他的禁脔。
  “除非你希望、永远和我当一对露水鸳鸯。”他捉住她双手。
  “我爹不会放过你的,不要为我冒这个险。”她已嗅闻到他浑身细汗里散发的混着酒味的野烈气息。
  “我唐冀行事从来只问值不值得,至于后果,交与老天爷去决定吧。”他已心猿意马,亟待一驰千里了。
  “万一……我无可避免地必须一死,你可愿意与我……共赴黄泉?”她要了解,他究竟有多爱她,有没有她爱的那么多。
  “死?”唐冀哺给她一口烈酒,复笑得很轻很轻,“好死不如赖活。我不想死,所以你得好好给我活着。”
  他们一个醉态狂颠,一个浓情眷恋,两人紧拥着滚上软垫,交叠得密不可分。
  因一番纠缠,玉体掩映在衣衫之中,隐隐约约格外诱惑人心。
  他逼令十二少掏空心扉,不作他想,惟有他,眼底胸臆只容他存在。
  她咬着唇,享受也忍受这甜蜜而苦楚的滋味,非常感动而不争气地流下泪来。
  这样委婉而放荡,她到底要沉沦耽溺到什么时候?就算唐冀愿意放她走,她走得了吗?
  * *  *
  登峰造极之后,十二少习惯性地枕在他臂膀上假寐。
  唐冀像个极度没安全感的孩子,即使沉沉人睡也要紧搂着她。
  她把玩着他一绺长发,随口问:“你家人呢?为什么从不曾听你提起?”
  唐冀没有回答,紧抿的双唇有着教人难懂的忧悒和复杂的神色。
  记得华宜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,他给的仍是同一个答案——沉默。
  这世上,大概只有两个至交好友——楚毅和甄贞,明白他潜藏在心灵最幽谧深处的痛苦回忆。
  不肯对人言的,当然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。
  人人只道他喜欢四海为家,不肯安定过日子,没有人明白那是因为“家”对他而言是没有意义的。
  要不是十二少出现,他这一生恐怕永远不会兴起成家的念头。虽然他为成千上万的难民建筑无数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家,但他自己却宁愿飘泊。
  悲怆的往昔呵!
  记得那也是一个初春的天候里,位于丰平大栅栏,以东,虎坊桥以南,有个短短窄窄的胡同叫寡妇巷,里头尽是挂牌的窑子。
  那就是唐冀非到了万不得已不肯回来的“家”。
  最后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?那天和楚毅在庙口和一群邻村的小孩打架,他们寡不敌众,被打得头破血流,没钱买药敷,又害怕对方不肯罢休,不得已,只好回去找他娘求救。
  到了屋门口,只听得那简陋的房里,隐隐传来女人的吟哦声:“快点,快点吧!”
  “妈的,臭娘儿们!”
  唐冀甫进门,见客人正挑起布帘子,将一锭银子掷往茶盘上,猥琐得意地一手拧住他的脖子,喝令:“叫爹,快叫爹,你听见没有?”
  “死乌龟,王八蛋,我才不叫你。”他一脚踹向那人的下盘,痛得他哇啦哇啦地鸡猫子乱喊一通。
  那晚,他向他娘要了五两银子后,便寂寂然地离开家,从此再没回去过。
  自此他有时跟着舅舅、舅妈住,有时在伙房和乞丐小贩等苦瓠子挤在一起睡,混着混着也就长大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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