郎心似铁  第10章

作者:黄朱碧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09 05:49:56      字数:1109
  “噢?”靖接过信封并不急着打开览阅,只轻轻捏在手中。“既然她平安无事的就放心了,宇治,我想到黑犀岭找猎,你去不去?”
  “我──”
  “他今儿个没空,天龙川的叛军还等着他去番讯呢。”
  北条秀次完全不给宇治说话的机会,甚至连和靖单独处一下下也不行。
  “是吗?”靖若有所思地瞟向宇治。“那就不勉强了。”
  待靖偌大的身影隐入花叶之中,宇治立刻甩掉他父亲的手,悻然踅回寝室。
  ☆★☆★☆
  一盏盏红色纱灯,于冷风中摇曳生姿。
  “红榭艺院”最里间的雅室内,来了一名娇贵的客人──流川骏野。
  和一年多前相同,他来的目的只为了红牌优伶泷川雾云。这儿是许多人的避风港,可以买醉、可以听曲、也可以寻欢,一个不需设防的所在。
  流川骏野端着温热的清酒,细细浅酌。他向来如此,无悲、无喜、不言、不笑,将自己隔绝于尘嚣之外,却又无奈地深陷其中。
  透过隐现的帘幕能够清楚欣赏到泷川雾云极尽浪骚的歌舞。
  因为他,她今晚特别用心,使出浑身解数只为博君青眯。而他,却仿佛视若无睹,今夜他总是心不在焉,一个闪神,思绪便偷偷流窜,多半时候烦缠他的,竟是织田蛮的病情。
  她死活关他什么事?
  一个叫他大叔的白痴小刺客,既不风流亦不妩媚,不──她连美丽的边边都沾不上。一个不美丽诱人的女子,凭什么害他心怀牵挂?
  用力把她赶出去!他的心只配美人入侵,而眼前的泷川雾云就是个活脱脱,如假包换的大美人,柔媚、妖娆又多金的她,才够格让他暂时忘却烦忧。
  这是女人的天赋,也是女人仅存的一点可资利的价值。
  舞毕,响起热烈的掌声。她是众多男人争宠的目标,从没哪个家伙抗拒得了她,然,对于那些俗不可耐的男人,她只是给予职业性的慰藉,尽本分地取乐他们,直到遇见了流川骏野。
  是他的绝然、孤傲和漠视一切的性情吸引了她,他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,她就愈燃起征服他的火苗。阔别一年多,她非但不曾忘怀他刚冷卓拔的英姿,甚且思念日增,几近食不知味的地步。
  他是个差劲透的爱人,五百多个日子未曾稍来只字片语。她恨极,却也爱得更痴。
  泷川雾云明白流川骏野只是利用她暂时麻痹自己,他不会为她驻足停留,也许这辈子,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掳获他的心。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他视女人如蛇蝎,只愿轻尝浅酌,从不眷恋?不管她怎么明察暗访,甚至对宫崎彦那些愚忠派的手下威迫利诱,仍是无法知晓。
  “流川大人,几时回来的?”她猫似的蜷缩到他身上,嗅闻那久违了却犹令她心旌悸动的体味。
  他由着她,没有嫌弃也不表示欢迎,轻松消受美人恩。
  泷川雾云钻进臂弯,滑向背脊,环腰搂住他,将粉腻的脸颊枕在他肩上,娇嗔地:
  “这么久不见,想我吗?”两手不规矩地带着挑逗,探进罩衫中,摩挲他坚硬的肌肉。
  想?她还没那份量。一个转瞬,脑海又浮现该死的人影──小蛮。
  她还没死吧?听甲州大夫的口,她受了极重的风寒,严重伤及肺部,恐有性命之忧。
  他必须为她的生死负责?不然为什么他会感到良心不安?错!是她咎由自取,谁教她不肯坦白招供,她是该受到惩罚。
  如果她就此一命呜呼,也没什么好抱怨,至少他给了她十三年的寿命,算来她还是得感激他呢。
  流川骏野扳过泷川雾云的脸,藉她抹去小蛮的影子。她的确风情万种,最重要的,她懂得取悦男人。
  妈妈桑捻熄所有纱灯,只留下一盏给他们。
  子夜了,席上的客人全走光,只剩下他,他会留在这儿过夜吧?泷川雾云手腕高超,放眼松城数百名艺妓,也只有她才做到。
  妈妈桑打点完毕,遗走所有僮仆,会心地合上大门。
  就在最后一刻,她惊见流川骏野拨开珠帘,冷然步出花厅,他的随从亦起身追随其后。
  他撇下妖艳的泷川雾云走了?人家可是回绝了所有的宾客,他的专心伺候他一个,而他……
  泷川雾云切齿含泪,从来只有别人疼宠逢仰她,她何曾受过这种冷落?自从她认识这个“似铁悍郎”,已不知捱过多少屈辱。她一迳委屈求全,只希望冀讨他欢心,怎知他一点也不领情。
  她迸出狠戾的眼光,目视流川骏野一行人走出大门。哼!奋力一掌击向桌面──怒从心上起,恶向胆边生。她失去的,迟早有一天会全数要回来。
  ☆★☆★☆
  织田靖明里是到黑犀岭打猎,实则趁众人安营露宿之际夜探“都银台”。
  他若是连北条秀次那种漏洞百出的谎言都信,那他就是超级大笨蛋。
  普天之下,骗得了他,而且还经常把他骗得团团转的,就只有他姊姊小蛮。
  他们姊弟情深逾恒,她要到滨松玩个把月,竟会不告诉他一声?反常!
  织田靖给踩扁都不信,其中必然另有文章。北条秀次不告诉他,他只好亲自一探究竟。
  嘿!这“都银台”比起“立雪园”可毫不逊色,回廊、抚院、水榭、楼台……多得像个迷宫,每一处均是金碧辉煌,富贵逼人。
  织田靖心想,若逐间寻找,纵使找到天亮也未必能发现小蛮,必须先捉个人来问。
  不远处有间寝房灯光通明,侍女们进进出出颇为忙碌,过去看看。
  “拿走!统统拿走!”
  是个男人怒斥声。这个人铁定是个大角色,随便吼两句,惊得仆婢们纷纷退避。
  织田靖轻轻搬开屋顶上的瓦片,朝内窥探。
  是松蒲信岐。
  他坐在流川健和的灵堂内做什么?边喝酒还边骂人,有意思。
  “什么东西?!”他气呼呼地在棺木旁蹁方步,似乎在跟什么人呕气。“主公尸骨未寒,他就流连花街歌楼,是何居心你们看不出来吗?他根本没把主公放在眼里,他的目的只为夺取‘都银台’,哪有心思去捉刺客。不行,我绝不让他如愿,必要时,就算拼死一搏,也在所不惜。”用力把一只青花瓷砸得稀巴烂以示决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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