绯夜修罗  第18章

作者:蓝歆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11 00:24:15      字数:1042
  而他,阙玮——虽是父母收养,却是他视如亲手足、誓死保护的挚爱兄弟。
  那夜他们狼狈的逃了,他们逃得很远、很远,远到以为脱离一切迫命的危险时,赭衣人又出现了。
  他们问的第一句话是:“谁是慕容晋的野种?”
  然后眼前刀光一闪……
 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离的,只记得背上的阙玮很冷、很湿,等他终于找到地方能安置他时,阙了已经剩最后一口气了。
  他还记得,阙玮俊秀的脸庞染上了刺目的腥红,他眨动着一双睫毛,眼神朦朦胧胧的,像是在寻找什么。
  最后,他对上了他的眼,泪水溢出了眼眶。“大哥……好冷……我是不是要死了……”
  “不!你不会死的!”他紧紧将他抱在怀中,仿佛这样他就不会离去。
  那一夜的雨,下得好大……
  肩膀突然一沉,他反射性的扣住来人的手。
  “我只是……”不安的扭动着手,她另一只手递上绣帕。“你哭了……”
  愕然抬起头,他才发现自己脸上早巳滑出交错的泪痕。
  “介意告诉我么?我会是个好聆听者的。”
  她柔软的嗓音怯怯的响起,像晚来的春风拂过冰封千年的冰原。
  他几乎想冲口而出,想将这十多年来的痛苦尽情倾吐、发泄,这沉重的枷锁他背得好累,他想放弃了可最后一刻,想融解的心终究还是被硬生生压了下来,他沉声冷道:“你今晚已经迟了,半刻钟后立刻到拓马阁来。”
  语毕,猛然站起.径自走出房门外。
  冰焰愣住,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生气了,又不敢叫住他,只能呆呆地目送他离开。
  见他去得远了,她轻轻坐到床边,忍不住叹口气,“阳哥哥,看来暝少爷不若外表这么冷酷,他也有伤心的往事呢。我想,他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,你快些儿醒,冰焰没有你聪明,相信只有你才能升解暝少爷,劝他放弃以前的仇恨……”
  她喃喃自语着,望着慕容阳依旧熟睡的脸庞,突然忍不住哭了。
  “怎么办?冰焰背叛了你,竟然喜欢上他了。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,这么的糊里糊涂,冰焰要你告诉我,怎么会这样?”
  将脸蛋靠在慕容阳胸前,她的眼泪滑人锦被里。
  “我变得好奇怪,见不着他心里挂念,见着他心里讨厌,可见他不快乐时心里却好难过,像是被人抓住心一样的痛,我不想这样……”
  无声的流泪,喁喁细语仍然没让慕容阳醒来,但平静的面容却似乎已明了一切。
  过了好一会儿,像是哭够了,她才拭干眼泪,站起身来。
  “冰焰要走了,阳哥哥你好好的睡,我明儿再来。”
  白皙纤手留恋的摸摸慕容阳的脸。
  尔后,才提起裙摆,轻手轻脚、悄悄地离开了慕容阳的厢房。
  慕容阳与阙暝的住处相距数里,中间还隔着一座“璇玑湖”,原木在府中都是以竹制的轿子代步,可自从阙暝要她到书房那天开始,便不准她再乘坐任何代步工具,说是要锻炼锻炼她。
  她倒也不甚在意,反正自小家贫,姨娘对她极为苛刻,打柴烧水洗衣煮饭样样都得做,她一身筋骨早就磨得结实。
  只是这两年在府里待得惯了,大家族里又自成—套规矩,她只有收起往日的穷酸样儿,好好扮演着“夫人”的角色。
  正胡乱回想间,忽然听到竹林旁传出一阵谈话声。
  “这么晚了还有谁在这儿?”想到或许是小厮女婢们正情活绵绵,原也不想搭理,可飘进耳里的熟悉名字却让她忍不住停下脚步。
  她不动声息的靠近竹林,就着昏暗的月光看清了谈话人的身影。
  是焦总管与兰若?!
  只见焦瓒略肥的脸端地凝肃起来,带着一种少见的严肃神色说道:“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,别太过妄想了。”
  “可是我……我没有办法控制,”兰若双手捣面,状似痛苦,“我知道自己不该爱上他,我也知道慕容阳眼中只有洛冰焰,容不下其他女人,但感情这回事儿”
  “够了!”焦瓒怒喝一声:“没法控制也要控制!如果你行错脚步、坏了事儿,别怪我不念父女之情,我可是知道你之前做了什么好事儿!”
  “爹你……”兰若瑟缩的后退几步,满脸羞惭。
  “我以为将那女人推给阙暝,慕容阳就会嫌弃她,所以那晚我才……”
  那女人?指的是自己么?
  伫立一旁的冰焰心神俱震!她模模糊糊的想起,那夜阙暝曾说过的话。
  “是你约我前来,又送什么参蜜福圆茶,根本就是自愿献身,怎能说是我招惹你?”
  难道这件事竟是——一阵夜风吹过冰焰单薄的身子,她略晃了晃,失魂落魄的离去……
  也不知走了多久、多远,一直等到脚上传来刺痛的感觉,她才回过神来。
  低头一瞧,一根锐利的树枝刺人了丝履中。她蹲下身,眉也不皱的将树枝拔出,鲜血突地涌出,染红了月牙白的绣面。
  为什么?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突如其来的悲愤袭上心头,她潸潸泪流。
  万万没想到,自己失去贞节——竟源于另一个女人的私心与嫉妒!
  以为能够相信的身边人竟然这么对她,叫她情何以堪?
  冰焰尽情而安静的流着泪,直到郁结之情散去,晚风吹干了颊上的泪水。
  来到“拓马阁”已接近申时,她不意外的见到书房仍透出光亮,可听到房内传来的粗吼声却又让她警觉起来。
  今儿个的银月特别圆润明亮,看来人们在月回时都比较容易泄露真心话。
  她冷静的靠向窗边,反正今晚的意外已够多了。
  从窗缝中望去,她又见到那日在茅草屋内的数名灰衣大汉,为首的仍是那名带着而具的皂衣男子。
  灯光下,男子正背对着她,微微仰首看着阙暝,阙暝则脸色铁青,一股愤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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