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柳  第8章

作者:寄秋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14 11:43:33      字数:1073
  张广远仗势着有王妃姑姑撑腰,本家又是武林世家,小有武艺足以傲人,在王妃过于宠溺的情况下,他已养成目中无人、自大的心态,视他人为无物。
  而且老王爷的身子骨逐渐老迈,不若以往那般强健,府中大小事少有经手,若非有个得宠的侧妃冉夫人把持财物大权,他早一手遮天的自命王爷,把明王府变成他私人的宅邸。
  王爷府里住久了,他早忘了他是平民百姓出身,甚至并非赵家子嗣,在王妃的庇护下日渐狂大,私下挪用岁收以养家妓。
  而老王爷想管也没力气管了,自从十年前做了那种事后,他日日不得安眠,老梦见恶鬼来索魂,半夜惊醒汗湿单衣,神智难集中地消瘦了许多。
  不知为什么他很怕看见儿子那双黑沉的眼,总觉得越看越像某个人,尤其是蓦然转过身的侧脸,他常常有惊跳不安的诡谲感,恍若故人又活了过来似的,让他会有意无意的避看儿子,让人以为他对小王爷的关爱不若张家表少爷。
  因此张广远也是这么认为的,更肆无忌惮地要下人喊他一声大少爷,让外人以为他才是赵家的长嗣。
  “娘子是我的,大哥不能碰……你坏,欺负人……”傻子也有三分牛脾气,赵玉尘气急败坏的猛挥手,不让人靠近新娘子。
  “我坏……”脸面有些挂不住的张广远恼怒佯笑。“我就是爱欺负你,谁叫你傻。”
  他半开玩笑半取笑的神情,见者都当他是闹闹小俩口,并无恶意。
  “我……我不傻……我只是……不聪明……”他很想证明不傻,可是一个用力过度,反将新娘子的喜帕扯下。
  顿时,全场鸦雀无声,目光凝定在天仙娇颜上,一时间无人能移开视线,目不转睛成了一具具木人儿,倾倒于人间绝色。
  娉婷绰约不足以形容绿柳的花般样貌,她灵秀毓华,美目含玉,清艳有余而不妖媚,端庄中但见脱俗大气,婀娜多娇恍若杂红中一抹翠绿,令俗人也生雅兴,吟起风月。
  “是,你不傻,傻的是自取其辱的庸碌鄙人,故作聪明。”绿柳谁也不瞧地只对一人嫣然而笑,笑得赵玉尘心花顿开。
  张广远妒意顿生,不加掩饰的瞪向独获佳人青睐的新郎官,那一身刺目的蟒袍红得让他想一撕为快,连人也撕成碎片。
  一个傻子凭什么独得所有好处,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,有朝一日他要全部夺过来,叫他再也笑不出来。
  第三章
  “又来了。”
  “什么又来了?”
  “练好你的字,勤背诗句,待会若听见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别吭声,那是野狗被猫咬了。”
  “喔!练字。”
  一笔一划工整地练着楷书,神清目明的赵玉尘不看范本便能默写出一手好字,字迹苍劲不失厚道,笔随意行如流水,字字都看得出扎实功力。
  岁月匆匆已过了四个寒暑,神色沉稳的他已褪去昔日傻气,长成如今的伟岸男子,两眉之间多了耿直正气,言谈有物。
  在妻子绿柳的费心调教下,他已非吴下阿蒙,智窍日益精进,已有独当一面的大将之风,让明王爷与侧妃颇感欣慰,直说捡回一个儿子。
  在这些年中,绿柳慢慢地为小王爷累积人脉,巩固其坚不可移的地位,以自身的亲和力与医术拉拢人心,让他成为明王府中最受爱戴的明主。
  除了想不起来十四年前发生的事外,他几乎一如常人,能读、能写,还会记帐,闲来之时还能咏上两句诗句,脱胎换骨似的才华尽露。
  不过怕血读的毛病还是改不了,一见小小的血珠子渗出便目眩头晕,几欲站不住脚,得调适许久才能回缓气息,不再有晕眩的感觉。
  而且他也不能近火,一旦见有火苗窜出便连夜恶梦,呓语不断的高喊着,“大火来了、大火来了,快烧着了、快烧着了,大哥、二哥快去救三哥,火快烧到他了……”
  但是他明明是长子,并无其他兄长,虽有幼弟数名,但年岁相距甚大,当他们的爹也绰绰有余。
  因为他的怪梦来得太离奇,没人当一回事,在有心人刻意的隐瞒下,就连明王爷也不晓得儿子有此怪症,只知他十分畏火,遂命人不许在他面前生火燃柴。
  “啊——”
  果然没多久后响起凄厉的惨叫声,尖锐地直透云霄,几只云雀受到惊吓地拍翅而飞,抖落几根灰中带黄的细羽,随风卷向屋檐。
  “呃,娘子,你怎么知道是大表哥来了?”她真的是神仙,能掐指算天机。
  听惯了惨烈的痛叫声,他已由一开始的心惊不已渐为泰然,不用心慌地探头一瞧便能知晓院子里又有何惨事,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有叫声响起,惨烈得令人背脊发寒。
  “算算时间也该来了,他上一次的伤应该也养得差不多了。”百折不挠,毅力惊人。
  赵玉尘一听,不由得缩缩头子,“他咬不怕吗?感觉似乎很疼。”
  “是挺疼的,你要不要试一试?”包管他回味无穷,终生难忘。
  “试?”他当下变了变脸色,摇着头如小孩玩的波浪鼓。
  “我不傻了,真的,这事我才不试。”
  他是不傻了,只是偶尔还会犯犯傻,叫人好笑又好气地想将他一拳打傻。
  “晓得害怕了?”绿柳放下绣了一半的水仙,斜眸一睨。
  “是害怕呀!你养的那头天鹿都快要比马高了,牙齿坚硬如石,谁被它咬上一口都会吃不消。”他光想就觉得发疼,人肉不比磨刀石。
  怪的是那头鹿比人还神气,性情高傲似懂人话,灵性甚高知善恶,除了娘子外谁的话也不听,而且会从鼻孔喷出对某人的嗤笑声。
  若非它说的不是人话,他肯定把它当人看待,它的聪明才智甚至在他之上,每每看到他老是鹿眼看人低的斜视他,一副要踹他几脚的模样。
  “放心,除非你品格变得跟张公子一样低下,否则它不会对你动口。”鹿儿还能分是非,不伤无辜。
  赵玉尘涩笑的抚向那双细白柔荑,“娘子,你这是在取笑我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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