驯汉记(上)  第19章

作者:典心      更新:2020-05-04 14:23:56      字数:1051
  「进度超前了,在中秋潮来前,堤防就能筑好。」雪姨回答。
  「怎么没看见喜姨?」筑堤是件大事,由两人共同负责,二十多年来不曾出过差错。
  雪姨无奈地摇头,放下朱笔,指着工人们。
  「先前来过,看见新调来的人,发了顿脾气,掉头就走了。」她的目光,再度投向楚狂。
  舞衣点头,暗自庆幸喜姨没待到这时候。要是让喜姨瞧见,楚狂也上了堤防,还在众人面前对她又搂又抱,喜姨肯定又要火冒三丈,迭声连嚷不赞同了。
  「老大。」一个男人走过来,上身赤裸,肩上扛着两担土,赫然是雷帐帐主。
  楚狂蹙着眉,点头回应,锐利的目光在堤防上绕了一圈。他刚刚没瞧错,百来个黑衫军全脱了军服,在堤防上跟着城民一起干活。
  「怎么回事?」他冷声问道,锐利的眼光瞥向舞衣,知道这事铁定跟她脱不了关系。
  她没回答,雷帐帐主倒抢着告状。「早上你前脚离开,那娘儿们就派人来了,她不让弟兄们操练,说是要维持体力,就来帮忙筑堤。」
  浓眉紧拧,黑眸瞪着舞衣,她却不肯瞧他,慢吞吞地晃到船边去捡纸伞,再慢吞吞地走回来。
  天空阴霾,已经飘起细雨。秋季的雨,落在肌肤上格外冰冷,让她禁不住轻轻一颤。
  动作虽然细微,却没逃过他的眼睛。他稍微侧过身,用高大的身躯为她遮蔽雨滴。看来,生得高大魁梧还是有用的,不但可以遮阳,还可以遮雨呢!
  风愈来愈大,山边的乌云肆卷,涌到浣纱湖畔,云生东北,雾锁西南,雨滴从舞衣的伞沿滴落。
  「解释。」他冷声说道。
  「解释什么?」她仰起无辜的小脸望着他。
  「我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?」
  「我想,与其让他们整日操练,不如让他们来帮忙。」
  「军队不能疏於操练。」他沈下脸,表情阴骘。
  「所以今日只让雷帐士兵来筑堤,每日轮替,十二日才轮得到一次,不会影响操练。」她解释着。
  这女人说得合情合理,他挑不出半点毛病,况且他也早有计划,打算让士兵们找些事来做。但是被人干预——尤其还是个女人——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  「以后,什么事都必须先问过我。」他冷冷地说道,瞪着她清丽的脸儿,严酷的表情媲美腊月寒风,令人瑟瑟发抖。
  舞衣敛裙行礼,头儿垂得低低的,做出最恭敬的动作、最温驯的表情。
  「舞衣遵命。」她的声音清脆,堤防上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。
  原先一脸不服的雷帐士兵们,这时才满意地点头,乖乖回去继续工作。哼,女人,就是该让她知道谁是老大!
  雪姨挑眉,不予置评,嘴角浮现淡笑,拿起朱笔继续规划工程进度。一阵狂风吹起,差点把桌案吹走。
  「城内的水道,也跟浣纱湖相通?」楚狂眯起眼睛,察看四周地形。
  「是的。」
  「要是上游泛滥,冲溃渠道呢?」他皱起眉头。城下都是水道,一旦泛滥成灾,浣纱城肯定化为水乡泽国。
  「水道是我娘跟雪姨、喜姨一起设计的,设计时自然考虑到这点了。」
  「女人设计的?」浓眉皱得更紧了。
  「男人作主,女人当然也得找些事情来做,总不能白吃米粮。」她垂下眼儿,唇上噙着温和的笑。
  楚狂看着她的小脑袋,眯起了眼睛。头一次遇见这么爱插手管事的女人,寻常的富家小姐,都是养在深闺,出嫁后,就换到另一座府里养着,哪里会像方舞衣,镇日在城里乱跑。
  她所做的事,总跟其他女人不同,但那张水嫩的红唇,说出的理由,就是能让人信服。
  黑眸眯得更紧,锐利的光芒从其中透出。
  舞衣保持无辜的表情,仰头望着他。
  噢,他好英俊,虽然神情高深莫测,让人心底发毛,但那俊朗的眉目,还是让她觉得,能整日被他这么瞪着,也是一种享受。
  她呆望着他,甚至没发现,四周的人都识趣地沈默,却全投来关注的目光。直到一滴雨落在她的额上,冰冷的感觉,让她吓了一跳。
  「我们回去吧,免得错过晚膳。」舞衣转开视线,觉得脸上涌起晕红。老天,她竟然看他看得呆了,甚至忘了四周还有别人,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!
  听见有吃的,他立刻点头,率先掉头往小船走去。
  高大的身躯刚移开,一阵雨迎面扑来,舞衣连忙闭起双眼,被冷雨打得颤抖不已。
  怪了,雨势怎么瞬间变大了?先前不只是一阵小雨吗?
  她放眼望去,先是瞧见大雨落在湖面上,湖面水珠乱溅,像是整座湖都沸腾了似的。接着,视线一转,她看见楚狂那早已湿透的后背。
  冰冷的雨水浸透黑衫,显示出他宽阔虎背的轮廓。不只是背,他的全身老早就被骤雨打得湿透。这根本不是她以为的小雨,而是一阵狂风暴雨。
  在谈话的时候,楚狂始终以那身躯,默默为她遮雨。
  雨滴冰冷,但有甜甜的暖流,缓缓滑过她的心,将她的胸口熨烫得好热。她握紧纸伞,在大雨中注视着他。
  舞衣决定了。
  她要嫁他!
  狂风大作,骤雨来袭。
  工头下令收工,堤防上的人们退得差不多了,楚狂站在堤防上,瞪着小船,对着船夫挥手,要船夫先行开船。
  工人们是沿着才完成八分的堤防,一路奔回岸上。堤防泥泞难行,工人们不以为意,舞衣穿着丝裙绣鞋,却是寸步难行。
  「你怎么让船驶走了?」她勉强走到岸边,在雨中对他喊道,只走了几步路,就差点摔跤。
  「风势太大,别搭船。」
  「那要怎么回去?」
  他没有开口,大步跨来,一把将她抱起,用行动代替回答。
  她惊呼一声,瞬间被抱进一个温暖的胸膛。她急忙伸直手,同时为两人打伞,虽然遮不了骤雨,倒也聊胜於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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