凛凛佳人(上)  第8章

作者:雷恩那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27 09:40:23      字数:1049
  她双眸略瞠。「我不需要。」
  他没出声驳她。
  只是见她凝容抿唇,不收他递去的药匣,他存心跟她杠上似的,匣子一直递到她脸前,然后动也不动。
  他不动,她若想动,势必要粗鲁地将裙摆从他腿下抽出……
  一个模糊且古怪的想法闪过脑海,她觉得,他不会轻易放开,她很可能会扯裂自个儿的裙子……
  她认输了,很快拿走他手中的小药匣,紧紧握住。
  「公子还想如何?」
  宫静川终于挪动身躯,淡淡道:「把夏姑娘裙摆压皱了,是在下不好。」
  想骂人却找不到话可骂,夏晓清最后只能撇开双颊微鼓的脸,轻灵地爬起来。
  她拂去裙上看不见的尘土,状若专泛,眼尾余光却偷觑男人起身的动作。
  他左腿的伤似在膝部,虽然还算顺畅地爬站起来,他一掌停在左膝揉了揉才勉强站直身躯。
  他退回石桌边,步伐明显不稳。夏晓清本能想伸手扶他,但她及时拉住心思。
  肩背僵硬,脚步沉滞……
  他似在忍痛,又像不是,她看不太出来,因他握住搁在桌边的那根乌木杖,拄着它转身面对她时,他神态寻常,薄唇上那抹似有若无的淡笑尚未消褪。
  「夏姑娘,关于适才你对我的评论,可否容我解释几句?」未等她应声,他笑笑又道:「水至清,则无鱼,想在这世道中如鱼得水般活下,我确实做过几件不算好的事,但应该还称不上是肮脏、污秽之人,不过也绝跟『清高』二字扯不上边。我懂得什么是关心,关心一个人,我还不需要假装,毕竟能得到我关注的,全是我心是在意的人,既是在意,关怀之情油然而生,何须去装?」
  她听得一愣一愣,漾水的眸子无法从他脸上移开。
  他拇指习惯住摩挲杖首,将她看得极深,徐声又道:「我不知你那两位异母兄长作何想法,但遨你过府,仅因有事请你相帮。」稍顿了顿。「我之前在码头区见过你,你带伍家老太爷之遨上了一只舫舟……当时我也在。」
  「我知道。」夏晓清颔首,颊面有些泛红。「我晓得的……你当时避在折屏之后,我瞧见一截袍摆,那料子并不常见,就跟你身上穿的衣料一模一样,只有绣纹不同,我能认得的……你、你其实就是舫舟主人。」
  他深静目底讯雷不及掩耳地闪过碎光。
  那是揉进惊与喜、迷惑与赞叹的辉芒,即兴即逝。他定力绝佳,没让那种不寻常的心绪持续坐大。
  「当日请夏姑娘上般的确实是我,那是因你在码头区上的行径太醒目,颇出我意料之外,而伍家老太爷似乎又太钟意你……关于你在夏家的事,大半以上皆是从他口中得知,我想他是太喜爱你,喜爱到不能容允有谁轻忽你。」
  闻言,夏晓清实不知该不该对伍家爷爷发恼。
  那位老人家好似把关于她的那些事,全倾倒给眼前男人知道了。
  静默了会儿,她抿抿嘴,润泽两片略干的唇瓣,终于问出——
  「那么,究竟有何事,公子需借我之力?」
  「我想聘你当西席。」
  夏晓清一时间没听懂,秀颜怔怔然。
  「……西席?」待理解这二字的意思,她发怔的「病状」非但不减,反而更严重。
  宫静川点点头。「是。我想请夏姑娘教教舍妹算术与管帐之法,一切从基本起步,不需学太高深的数法,学到能看懂账目,能精打算盘也就早够。」
  她双唇掀动,没吐出话,掀掀合合三、四回,一口气沉沉呼出,脑子终是清醒了些。「你有妹子?」
  「两个。大的刚满十二,小的今年七岁,与我是同父异母的手足。」
  ……七岁?!
  他瞧起来约莫二十七、八,却有个年仅七岁的妹子,中间差上二十岁!
  她不禁又愣,难得能把一双秀气眸子瞠得圆滚滚。
  「公子家里既也经商,底下识字懂算的好手绝对不缺,管账目的先生们没到百数也有五十,又何须……何须要我去教?」
  「你道不曾请人教授吗?偏没谁教得了。」
  「那公子自己呢?你将她们带在身边,慢慢教,边学边教,肯定能成——」她话陡顿,心头一悸,不太确定双眼所见的。眼前身形颀长、气质偏冷的男子好像……脸红了,提到两位妹妹让他很头疼、很莫可奈何似的。
  「我也没法教。」他简洁道。
  夏晓清低「唔」—声,咬住唇瓣,当真无话可说。
  整件事透着邪,总之……不太对劲。
  「姑娘意下如何?可愿一试?」他徐声问,目光一直深锁住她。
  好半晌过去,她才幽幽反问「倘是不愿意,公子将如何?」
  「你会愿意的。」他微微笑。「我说了,我绝非肮脏、污秽之人,但也绝对不清高。为达目的,尚有其他路子可走,此时开口征询姑娘意思,那是先礼后兵,你若不肯,是有办法让你不得不肯。你以为呢?」
  夏晓清心口被无形力劲狠狠一掐,背脊不禁泛凉。
  他笑,长目弯弯,嘴角微翘,仿佛无害却握有生杀大权。
  真的,她相信,只要他向家里兄长说三道四几句,娘亲和她……不,不仅她们母女俩,该是她们那个院落里的人都要艰难度日。
  眼眶忽又发热,心绪大幅波动,跟这个男人交手,她连连败阵。
  很气自己莫名算妙的软弱,这不像她,她该要很强的,不该动不动就被吓哭、气哭、惹哭。
  这个可恶的、可恶的人!
  抬高柔润下巴,她拚命端起气势,一瞬也不瞬地迎视他的眼。
  宫静川目光一深,叹息般道:「姑娘仍旧不愿吗?唔……那么这局,瞧来该是两败俱伤的局面,你不肯教,她们学不了管帐这门活儿,自然不能去学想学的活儿。」
  突然——
  「哇啊啊——要学的、要学的,咱什么活儿都学!不是两败俱伤,是双赢、双赢啦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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