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合花(下)  第26章

作者:雷恩那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27 09:40:41      字数:1049
  陆芳远轻应了声。
  他替她拢了拢长发,摸到发尾带湿气,便用阔袖捺了捺。
  「公子……」
  「嗯?」
  「你、你掉过泪吗?」她试探着,香腮通红,眸中有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。
  陆芳远明显一怔,舌头被猫叼走似的,一时间竟是无语。
  最后他松开她的发尾,假咳两声,神情平静道:「不曾。」
  他又骗她!
  樊香实一瞬也不瞬地瞅着他,喉头微涩,原有些落寞,但……胸内不太中用的那颗心却猛地剧跳起来。咚咚——咚咚——咚咚——
  他、他他……脸红了!
  奇显的粉色突然间占领那整张英俊面庞,尤其是颊面部分,他颧骨抹了红彩,不管怎么看,从哪个角度看,他——陆芳远,北冥「松涛居」大名鼎鼎的陆公子,真是脸红了!
  害她……害她也不知所措起来,竟只是赶紧垂下头、撇开脸、合起眸子,温驯却又略发颤地继续窝在他怀里。
  欸,她头一回见他脸红呢!
  陆芳远好似没发现她已察觉,以为她又发虚。
  他抚抚她的头、她的脸,在她发烫的耳边吐出气息——
  「阿实跟我回去吧。这是毕竟不是自个儿的地方,有几味药仍是得回『松涛居』才拿得到。居落里还有温泉群可助你行气练功,还有你的那片夜合树、那片傍晚过后才开的夜合花,回到那里,你才能好好养伤。」
  她听着,脑海里已浮出小白花含苞待放的模样,呼息一浓,挨他挨得更紧些。
  他说:「阿实,我们回去吧。」
  
  离开江北时,流玉状况渐稳,但樊香实仍没来得及与她好好聊过,就连「捻花堂」的众女,她也没能一一辞别,恰是离开前的一日午后,茹姨又过来探望,她也才有机会与茹姨好生辞行。
  如此算来,她离开北冥也有大半年,当时走得匆促,而今重回北冥十六峰的地界,当真近乡情怯得很。
  回到旧地时正是冬季的尾巴。
  在十六峰的谷地,雪已融成水,潺潺涓涓化入小溪中。
  上了山腰,座落于林海间的「松涛居」依旧半隐在雾里,依旧美得教人屏息。
  樊香实被人从马背上抱下来时,居落里听闻到消息的人全跑出来瞧了。
  符伯、和叔、鲁大叔、鲁胖叔、祁老爹、小伍和小肆几个年长些的药僮,还有管着灶房的婆婆和大娘们,还有许多、许多人……那一张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,此时见着了,她才知内心有多思念。
  她很想挣开公子的怀抱,靠自个儿站好,但从江北到北冥这长长旅途,尽管走得不快,甚至是太慢了些,仍耗去她太多精力。
  见她一脸虚弱,一副快把小命玩完的模样,婆婆突然嚷了声——
  「阿实,你是怎么了?怎么溜出去一趟,却把自个儿搞成这模样?你这丫头怎么都不会照顾自己,这是怎么了?」
  她没想哭的,但婆婆这一嚷嚷,见她老人家忧心忡忡,又见符伯、祁老爹等人全一脸担忧,她突然就没忍住:「哇啊啊——」一声,很委屈般哭出来。
  「不会了……呜呜呜……以后不会了啦……呜呜呜……」
  她哭得没力气去留意陆芳远的神色,等稍稍定下神,人已被他抱回「空山明月院」,她还抽噎抽个没停,直到他用热巾子捂了捂她湿漉漉的脸,她才慢慢调息,觑见他似笑非笑的眉眼,带着戏谑,仿佛她哭得像个小娃儿很有趣、很逗他开怀似的。
  这一晚她睡得极好、极沉,深眠而无梦。
  她想,她对这地方是依恋太深了,既回到神魂中已认定的归属之地,便能毫无防备,全心放松。
  而回到「松涛居」让她最最讶异的是,小姐留在居落内,就为等她樊香实回来!小姐等着公子将她带回来,等着与她清清醒醒见面,与她说些话。
  殷菱歌来到她身畔的时候,她正被陆芳远抓去炼丹房浸完药浴,洗浴过后又被抓去施了针,微敞的胸前「种」着十来根银针,樊香实脸蛋红扑扑,被公子命令不准乱动,丢下命令后,陆芳远自行走掉,留她闷闷卧着,就在这尴尬时候,殷菱歌翩然到来,在炼丹房用来打坐的宽榻边撩裙坐下。
  「小、小姐……」看清来人,她先是一怔,随后真是满面通红,连脚趾头都热了。她心想,她跟公子在一起,小姐肯定是……肯定是瞧得出的……再加上她此时衣衫不整,春光半露,至于是谁下的手,用膝盖想也知,因此就克制不住地脸红心虚。
  殷菱歌瞅着她许久,细细看,看得无比仔细,最后探出皓腕摸着她的深紫发,仿佛那发丝有年么珍奇,值得用心碰究。
  樊香实心口发紧,硬是挤出话来。「我其实……还、还满喜欢这种发色,小姐别想太多……」养药就养药,取她心头血就取她心头血,既是过往之事,她撑过来了,那就向前看,不再萦怀不去,怕只怕小姐心怀歉意要哭给她看。
  殷菱歌抬起羽睫,脸容是一贯的清美脱俗,她望着她许久又许久,葱白般的纤指画过樊香实的蜜颊,低幽出声。
  「阿实真傻。」
  樊香实一下子就弄懂她的意思,想着,小姐定也从公子那边听到有关她在江北干下的事,取过第一次血还不够她怕,还兴起胆量再取第二次心头血,结果闹到自己胸中空虚,气血两亏,不是傻,是什么?
  然而,她没后悔的。
  「小姐比阿实还傻。」她大胆道,仍听话地直直躺着不敢乱动,能动的只有眼珠子,溜溜转动,充满生气。
  殷菱歌闻言竟怔了怔,反问:「是吗?」
  「是啊!」樊香实义正词严地点头。「小姐跟着封无涯走,还不够傻吗?」
  「那阿实一辈子卖给她的公子,应该比我傻吧?」殷菱歌问道。
  「唔……」她扭眉,努力想词。
  殷菱歌忽地笑出,那抹笑当真好看,好看到让樊香实都看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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