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蛮锦郎  第19章

作者:雷恩那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27 09:41:14      字数:1060
  扶她重新躺下。“嗯。你爹明儿个天一亮,就来接你了。”学着男子曾做过的,将姑娘裹着药布的手小心放进薄被里。“什么都别想,再睡会见吧。”
  “嗯……我有爹……我记得,我爹很疼我,很疼我的……”细语低呢,双眸再次倦累合上,坠进梦中犹自喃喃道。“姊姊,你是好人……小心……小心那个男人……他是魔……”
  他若是魔,她八成也走火入魔。
  所以被他这么牵引过去,着魔。
  谈不上情与爱,却有种莫名的同病相怜,像这条路上走啊走,走得如此孤独,最后竟穷途末路了,蓦然回眸,才发现原来有个同伴,那人与她一样,都是踽踽独行,然后因缘际会撞在一块儿……
  客室中的姑娘再次昏睡过去,上官净替她盖妥被子,放下收束在两旁的纱帐,透过帐子,她又端详她片刻,这才起身离开。
  推门而出,守门不走的牛大早被朱玉揪走,一身素色的竹坞主人独立在夜中的小天井,皎光镶发、落衣,光点浮动着,如夏夜中点点流萤。
  他适才“逃”出来后,就一直杵在这儿吗?
  心窝满泛着什么,一时间说不出,她笔直走向那抹背影。“凤锦……”
  男人双肩略动,并未转身。山不来就她,只好她就山。
  她一步跨到他面前,却见他面庞陡撇,匆促间,她似瞥见他盈着光的眼睛,那些湿润的光没落腮,含在目眶内,强忍着。
  她背脊如遭疾雷冲窜,浑身一凛,很不争气,双眸竟也泛热。
  “你躲我,就该躲彻底些。”他突然道,不使性子,不赌气,万念俱灰一般。“你也走吧,别因为顾及我的感受,硬勉强自己留下。你留下,我只会害了你,若要继续留在南蛮。还是别跟我往来最好。”干笑两声。“关于我的邪病,还有我那日说的话,都别往心里去,我……我没有其他意思,只是随口说说,遇到说话的对象,兴一起,随口说说而已……”他蓦地抿紧唇,眉间懊恼,挺厌恶自个儿又说不停似的。
  看他这么苦,想压抑又抑不住,上官净感觉内心一角“轰”地坍塌。
  男女之间没有情爱,却单纯为了道义,也许……还揉进心怜,或者更能长久吗?
  她和他,有没有这样的可能?
  “别人躲你,那是他们怕你,我又不怕,躲什么躲?”她嗓子略哑。
  凤锦下巴绷了绷,仍固执不愿看她。“你走。”
  “我不走。”铿锵有力。“这里吃好穿好睡好,还有服侍我的小丫头,茶来伸手、饭来张口,我又不是傻子,走哪里去?”她颊如霞烧。“你若害我,那就……就让你害吧,我认命,不抵抗,害死我好了。”她半癫半狂了,话一山口,脸蛋烧得更严重,都不敢想像那是她会说的话。
  凤锦傻了似,转过头,定定瞅她。
  他两丸目瞳黑灿灿,风起云涌着,全是她看不懂又若有所知的东西,几要贴近他心魂最深、最深的心绪——
  我对人家没那份心,又怎能成夫妻?
  那么,他对她,是有那份心的,是吗?
  我也不愿委屈自个儿,若无情意,在一块过一辈子,死死绑在一起,那多可怕……
  和他绑在一起,她扪心自问,却不委屈……不委屈的。
  清清喉咙,她又道:“今晚我一直很担心……”
  话也不一口气说完,凤锦再狡,终也忍不住,磨磨牙挤出声音。“担心什么?”
  “我担心你救了那位姑娘,人家要对你以身相许。”
  他双目微微厉瞠,略有火气。“你在笑话我吗?”
  她摇头,再重重摇头,双唇嚅了会儿,道:“我真的在担心。”
  “为什么?”他沙嗄问。
  “若论以身相许,那也是……也是我先许,你救我在先,不是吗?”
  周遭好静,霎时间虫鸣皆止,静得吊诡。
  “……为什么?”
  她怦然心悸,又有被穿透的错觉。“我不知道。”
  “为什么?”绝不放过。
  摇头。还是摇头。睫微湿,因眸眶有泪。她很困难地稳住声音,道:“不知道……我、我只晓得,跟你在一起,挺好。”这次点头了,用力点着。“挺好的……”
  在一起,对他们俩都有好处,也许她真能治好他的七窍流血之症,也许她可以过点小日子,在南蛮窝下来,不管世事,甚至忘记自己从何而来。玄铁令牌在手又能如何?一切顺其自然了,即便寻不到“刁氏一族”,也不再往心里去。
  可能吗?她和他?可以吗?
  她见他深深呼吸,胸口因沉重的吐纳而明显鼓伏,五官绷紧。
  “你在可怜我吗?”他问。
  “我……我不……”她不想说谎。对他,确实想去怜惜啊。
  她支吾其词,懊恼自个儿口拙,面前男人却猛地跨步缩短两人间剩余之距。
  她傻怔怔,十多年武功差不多是白练了,只会“束手就擒”任对方抱住。
  “告诉你,我不在乎。”
  他心音如鼓,气息灼热,锁紧她双眸的目光狠狠的,有点凶,在夜中发亮。
  “就算你只是可怜我,也无所谓,你愿意跟我在一起,那就好,我什么都不在乎,我对你……我对你……我其实……不想你走。你可怜我、同情我,那就是心疼了,这样很好……”
  仿佛花尽最终力气,终于将深藏的心思摊在她面前,他原就殷红的面庞更是红得不像话,执拗与腼腆、坦率与压抑、渴望与忧悒,所有表情交混一起,如此复杂,如此扣人心弦,如此扣她心弦。
  她不禁发颤,从心到身,轻轻颤栗。
  “我不走。”臂膀被他两袖分别压在身侧,她没有挣扎,仅是尽可能抬起手反搂住他。“不走了……”
  “我、我不要没名没分地在一起。”他的身躯也在她的拥抱中轻轻颤栗,额头一低,有些受不住似地抵着她的额,细细喘息。
  闻言,上官净不笑都难,轻哧了声。“唉,那只好让它既有名又有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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