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年庆有余  第8章

作者:雷恩那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27 10:36:43      字数:1069
  过午,厨房安大娘送来一盅煨汤,那是人家的好意,她不能辜负,边同安大娘闲聊,好努力地把整盅汤喝得精光;安大娘见状大乐,眉开眼笑的,说是明儿个要再帮她煨不一样的汤品补元气。
  安大娘前脚刚离开,妹妹倚安随即兴奋地冲进房中,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,说是要骑大马玩儿去,要姊姊也一块出去玩。
  从倚安口中很难问出个所以然来,待两姊妹穿过后院廊道,越过前院大厅来到大门口,门前阶梯下果真有一匹高大骏马,她瞧见骏马背上的黑壮大汉,四目交接,心蓦地漏跳一拍,莲步不禁迟顿。
  年宗腾的反应也没比她镇定多少,胯下大马彷佛感受到他心中的波澜,粗大鼻孔喷着气,躁动地甩头嘶鸣。
  「嘘……」他连忙安抚,大掌温柔地拍抚马颈,双目再次移向辛守余。
  她长发梳成简单样式,发尾任其披泄,不再作男装打扮,一身素雅软衫,应是病中初愈,粉带轻系的腰身显得不盈一握。
  他打量人家姑娘,姑娘也同样瞅着他。
  这么瞅着瞅着,今早落霞说的那些话、提的那件事又在辛守余脑中清楚浮现,未语,她双颊便已霞烧。
  「守余、守余,瞧!真的有马,我没骗妳,撑船大哥说要骑马带倚安玩儿去,我没骗妳,真的有马,妳瞧!」辛倚安拉着姊姊跨下门前台阶,仰着小脸,笑嘻嘻望着年宗腾。
  辛守余轻扯着妹妹衣袖,软声指责:「不是同妳说过,要称呼他年爷,不是什么撑船大哥。」
  「可他就是撑船大哥啊!」辛倚安小脸疑惑,怎么也闹不明白,只知这撑船大哥既高且壮,笑声好响,他救了守余,让她们住在这儿,吃好吃的,睡在软软床榻上,偶尔还会陪她说话,逗她发笑,他是好心肠的人。
  他心肠很好、很好、很好,所以守余身子才会越来越强壮,才能下床走动,所以,守余又会对她笑了,是那种不让她感到难过的笑。
  她喜欢守余的笑,不喜欢守余假装的笑,也不喜欢守余躲起来偷偷流眼泪,全因为他是个好心肠的人,让守余不偷哭了,她心里真欢喜。
  辛守余咬咬软唇,正要再次纠正,马背上的黑大汉倒开了口:「不打紧,就随倚安的意,别勉强她。」略顿,他咧嘴笑开,黝瞳炯炯,「更何况,叫撑船大哥比年爷听起来要年轻得多,挺好的,我挺喜欢的。」
  辛倚安笑嘻嘻:心无城府地道:「那好呀!往后,守余也来唤你撑船大哥,多一个人这么唤你,你欢喜不欢喜?」
  「倚安,别胡闹。」鹅蛋脸尽是窘色。
  年宗腾亦是一怔,随即搔搔下颚大笑,「唔……这也不错,说不准哪天,我把这儿的大小事全丢下,买一艘篷船,就在汉水江上撑船摇橹,每日沽几斗酒、抽几口水烟,闲来无事还能胡编个小调自娱娱人,到得那时,便成货真价实的撑船大哥啦!」
  辛守余抿唇不语,兀自思索着他口中的描述。他话中未提妻儿,是不打算娶妻生子?抑或是有这样的念想,却寻不到合意的姑娘?
  落霞说,那些安排来与他相亲的人家,瞧见他的模样,不是吓得落荒而逃,便是当场晕厥了事。
  可她不明白,他仅是较寻常汉子高壮魁梧、笑声浑厚了些,他是肤黝如炭、五官粗犷,即便不属于温柔相公,也是有担当的好儿郎。
  那些寻觅良缘的姑娘们,怎么就瞧不到他的好处?
  胸口有些闷塞,像压着一块好重的大石,想到他曾与那么多女孩儿相亲,辛守余也不仅为什么自个儿会有这般反应。
  行会敞开的大门两边,各站着一名十五、六岁模样的少年门僮,见两个混小子一副兴然嘴脸,正拿眼角余光偷瞄,年宗腾黝脸一热,忽地冲着那二人道:
  「三福,快去准备马车!广子也一块儿帮忙去。」
  三福笑嘻嘻,「爷,您不是打算骑马载姑娘出游吗?」
  广子嘻嘻笑,「虽然又多出一位,但咱敢担保,『旋风』绝对载得动爷和两位姑娘,用不着再备马车,那多费事?」旋风正是年宗腾胯下座骑。
  「妈的!游你个大头鬼,我这是要上码头去,才想顺道带人家姑娘出去走走,两个混小子,要你们做点事还这么推三阻四的,太久没吃我的拳头了吗?」
  见年宗腾双目喷火,作势欲要下马,三福和广子吓得抱头鼠窜,乱喳呼着--
  「哇啊!爷,咱们也是为您着想,一心维护您的福祉呀!」
  「福你个蛋!」黝黑大汉如鹰扑兔,出手即中。
  「爷!有姑娘在场,别这么粗野,会讨不到老婆的,您您您忘记先前的教训了吗?哇哇哇!别勒咱脖子,呜~~」
  「什么先前的教训?我先教训你们两个!」
  辛守余就立在原地,一手还抓着辛倚安衣袖,秀眸瞠圆,瞅着门前的骚动。
  这是……怎么回事?
  年宗腾左右两边的粗臂各勒住三福和广子的颈项,他立在那儿如一座大山,吼声如雷,让两颗头颅互顶,还相互磨来磨去,磨得那两名少年发髻散得乱七八糟,哀哀胡叫。
  隐忍不住,在短暂的错愕过后,辛守余忽地掩唇笑出声来。
  她一笑,身旁的辛倚安也跟着笑开了,姊妹俩儿的笑音清脆层迭,一是柔软,一是天真。
  年宗腾微怔,黝脸陡抬,定定地望着辛守余带笑雪颜。
  她笑起来真美,比条条丰润鲜红的辣椒还美,由喉头直呛到他心底。
  他不觉自个儿用在她身上的形容词哪儿古怪,也不觉与她并肩而立的倚安笑起来较她还美,或者是物以稀为贵的心态作祟,就觉她那朵笑纯然欢喜、纯然惬意,美得教人屏息,至少……已让他忘记呼吸。
  「呼--」他涨红脸,陡地吐出重喘,胸肺里的紧绷终于得以抒解。
  辛守余脸微热,淡淡敛下笑意,启唇轻语:「年爷,你带着倚安出去便好,我就不去了,用不着再让人备车……你放开两位小哥吧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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