滇门名花  第14章

作者:雷恩那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27 10:39:32      字数:1066
  我迷了,不知迷了哪一窍?
  我迷了,情人哪里恁知道?
  我迷了又醒了,
  醒了又迷了,
  迷了醒,醒了迷了难分晓。
  细想想,醒著不如迷著好。
  这样的曲调,这样的歌音,融在这样的月光下,容灿发觉自己很难思考,因为那成了一种酷刑,勉强著在迷惑混沌中找出脉络,他掉入一个自已也不太明白的情绪当中。
  莫不是迷了?!不知迷了哪一窍,醒了迷了难分晓?!
  第四章--卿本佳人何为寇
  猛然,一只手掌握住拨弹的小手,压在三弦琴上,扰乱了旋律。
  他掌心热气烫著她的手背,那柔荑象徵性挣扎了下,滑腻的肤触擦过他掌心的粗糙,他抽了口气,随即松开掌握,声音变得沙哑低沉。
  「别弹了。」
  她端视著,轻柔地道:「你在流汗呢。」接著,一边的霞袖靠了过去,想为他拭净额上的汗珠。
  「不必。」他侧脸避开她的心意,抬手挡开霞袖,双眉皱折正欲说些什麽,远处却「轰」地传出一响,震破静寂。
  炮声。
  容灿翻身而立,天际一端让火光染成橘红。
  他思绪变幻奇速,出手神捷,往女子肩胛落下。
  沐滟生反应毫不逊色,以苗琴为盾,趁著掌风将琴击成木屑,偷这千钧一发的空档,身子後翻跃离大石。
  「先别动手,你听我说。」她语调微高,心知计画出了差池。
  「没什麽好说。」调虎离山。容灿冷笑著,神情泰然得诡谲,「你约我来此,一面又派人攻击我的手下,事情便是如此。」只是……微微的失望之情,早知她诡计多端、笑里藏刀,他早已知道,却难解心头因何沉闷。
  「我没有。」她盈盈立著,小手在身侧握成拳,背对著月光,脸上的神情难以分明。「我确实派人上船,只为打探,并未要他们攻击,不是我,你信不信?」那语调一贯的柔腻,字字说得清晰。
  「有差别吗?」他目凝著她,唇在笑,笑意未达眼瞳。
  「既是各凭本事,为达目的当然是不择手段,你做得很好,至於信与不信,那已不再重要。」重要的是,他必须将她制服,暂不管大船那方的状况,擒贼先擒王,有她这张王牌,就已立於不败之地。
  他知她金鞭在手如虎添翼,与她交过手亦吃过亏,若想速战速决,绝不可让她寻得空隙抽出兵器。不再多言,容灿手成虎爪,如鬼魅一般欺身而上,他的掌法走刚猛路子,脚下功夫却十分飘忽。
  「你在生气。」不敢与容灿硬碰硬,她侧身避开,虎爪从颊边而过,虽未触及,劲风横扫只觉一阵生疼。
  「你不值得我动怒。」他不懂怜香惜玉,一招招扑击而至。
  「唉,你在生气,我是知道的……」
  一贯的字句,一贯的语调,一贯的神态,对她的「一贯」,容灿又烦又厌,冷声道:「很显然,你知道得还不够多。」
  见地勉强抵档,双手已探向腰间,摸清了她意图,容灿掌风跟至,虎爪交叉变招,倏地扣紧女子的两腕,阻止她取下金鞭。
  这是近身搏击,沐滟生整个人在他掌风笼罩之下,如何躲避得了?已触到腰间鞭索的十指一麻,她不能自制,只得松开掌握。
  「好啊,你来杀我啊!反正、反正你只会欺负人。」难得她俏脸一沉,但音调这辈子是别指望改变了,柔腻一如往常。
  「想死,多得是机会。」他低喝,感觉她运劲挣扎,反射性地,虎爪握住两只手腕往她身後一扣,紧紧贴在腰後,教她动弹不得。
  「啊!」她惊呼一声,整个人扑进他怀里。
  制敌手法但凭直觉,临场的、没思及太多,等到她柔软的胸脯贴在自己胸上,夹著香味的气息喷在自己喉头,容灿蓦地一愣,垂眼瞧她,见她亦仰著小脸瞧著自己,眼睫眨了眨,眸光动人楚楚,似喜似嗅。
  「你不是真的想我死。」她靠著他的身躯,娇喘细细,每一回呼吸起伏,胸部不可避免地与他贴近、微微松开,再贴近、再微微松开,她毫不挣扎地任他抱在怀里,螓首侧靠在他的宽肩上,低声呢喃,「我是知道的……」
  是这句轻叹震醒了容灿。
  好似心中的秘密教人窥得,他恼羞成怒,心中咒骂起自已,接著肩头一顶,不许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。
  可是沐滟生偏偏不依,他愈是不许,她愈是要做,柔馥的身子如蜜糖般黏著男子精劲的躯干,小脸抵死不抬,半边脸颊紧紧埋在他的颈窝。
  容灿方寸怦然,随即想到自己若再落入她的圈套,受她摆布,那他就是该死!真他妈的该死!一千次、一万次的该死,
  「别以为我不会杀你。」他愈加愤怒,虎爪不由得使劲一捏。
  这一下虽非出於全力,但他十指精准地压在穴位,指力透骨,怀中的人儿猛地痉挛,已然抵受不住。她不呼痛,竭力地忍住呻吟,摆明跟容灿耗上,头仍是固执地贴在原处,不抬就是不抬。
  看不见她的脸庞,听不见她的声音,直到颈窝感觉湿润,有点痒又有点热,温暖的液体沿著锁骨流进胸膛,容灿才恍然发觉那是女子的眼泪。
  刚硬的心肠有些松动,他命令自己别去理睬,意志已随心动,在无法理解之下,虎爪竟自动松开,一时间,她身子瘫软、双臂下垂,如顿失支撑的傀儡娃娃。
  见她就要跌落地面,他毫无迟疑,俯身勾住素腰身,将她抱在怀中。
  「琴坏了……我只是想唱歌给你听的……」她朱唇微勾,脸白若纸。
  颊上犹有泪痕,星眸半合,那模样该死的楚楚动人又该死的楚楚可怜。
  容灿诅咒了一声,不知是骂她还是骂自己,见天际的火光不灭,他健臂环住她,往江岸方向疾奔。
  漕帮大船让十多艘乌篷船包围,其馀不相干的船只早驶离这是非之地,容灿奔出枫林,眼前犹如白昼,让炮火击中的篷船起火燃烧,如同巨大的火把,又似刻印在每只乌篷船上的火焰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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