滇门名花  第16章

作者:雷恩那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27 10:39:32      字数:1090
  「别接!」她娇声提醒,趁容灿分神之际,金鞭终於握在掌心,她挣开他的箝制,身躯往前弹飞,鞭索却朝後连抽三鞭,以防容灿追击。
  「别碰著鞭子,有毒的。」她再度提醒。
  知那金鞭厉害之处,容灿以腿法还击,几招过後,鞭梢终於让他贴地踩紧。未及喘息,一袭白影幻然侵来,瞬息间,两人快打了十来招。对方并不恋战,又是袖箭连发,待容灿回旋稳下身形,方才在自己怀里的姑娘换了手,让白衣男子抱在胸前。
  「好样的,赛穆斯!」沐澜思欢呼,朝容灿骄傲地挑眉。
  容灿瞟了眼赛穆斯,冷然的眼神在瞄见搅住沐滟生腰际的手时,倏地转为锐利,瞳仁中窜燃著两簇小火把。
  在他双臂之中,沐滟生收敛蛮劲,安安顺顺、极自然地任人搂著,好似一种再普通不过的举止。两人用苗语交谈,她露出特有的招牌甜笑,接著,身子像鸟儿飞入乌篷船集里,轻盈盈立在当中一艘船头,火光映照她的倩影,金鞭耀目,袖色如霞。
  「滟滟要我看住你,别逼我伤人。」赛穆斯汉语说得极正,好似有发射不完的袖箭,扬手又来两支,箭头闪烁著诡异的蓝光。
  「谁伤谁还未定论。」滟滟?!叫得还真好听!容灿没察觉自已在咬牙切齿,目光又冷又热矛盾地变换,几乎要穿透对方身体。
  两人僵持著,空气如绷紧的弦。
  柔软得酥骨、兼以妩媚得难以抗拒的女音响起,有效地缓和了紧张的情势。容灿下意识捕捉著音浪,听见她的部族语言成串流出,伴随周遭的吵嚷。
  「小姐,这是副门主下的令,要攻下这艘船,船上的人能捉活最好,若顽强抵抗,格杀勿论。」一名阶级较高的门人开口回话。
  「咱们门众已多人受伤,连带又波及了岸边无辜的人家,阿克达,金鞭霞袖要你领著大夥速速退离此段流域。」她声音虽娇柔,施发命令时自有一股力量,教人很难回绝。
  「若是这麽罢手,小姐,恐怕副门主他……」
  「有事我来担代。」她娇笑,自然而然的笑,她是滇门第一名花,是苍山上最耀眼的雪,是洱海中最美丽的珊瑚,那朵笑无人抵抗得了。
  「是、是--」好多只眼睛贪看著她,却不行动。
  她叹著气脸色稍整,由霞袖中取出一物,声音添上清朗,「五印火焰令在此,见令如门主亲临。」
  众人心中一凛,终於回过神来,「愿听门主差遣。」
  「救助落水与受伤的兄弟,全数退离。」
  「是!」
  做出回应後,几名门人发出特殊哨声,」声接著一声响彻江面,他们动作极快,几艘乌篷船互成防护队形调向而去,水面上徒留烧毁後仍兀自冒烟的残破船只,还有唯一一艘完好的乌篷船,沐滟生伫足於船首。
  「少陪了。」赛穆斯以江湖礼节朝容灿抱了抱拳,大掌箝住蠢蠢欲动的沐澜思迅捷跃起,惹得小姑娘不爽快了。
  「抓著我干啥啦?我要跟这个汉人讲清楚说明白,叫他少打阿姊的主意啦!赛穆斯,放开我--」
  赛穆斯在水面上一个踩点,在两人安稳落於沐滟生身畔,他随即放开掌握,然後任著沐澜思哇啦哇啦大叫。
  此时,漕帮大船已调度方向,对滇门门众的突然撤走,简直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绪。闹得正热烘,哨声一起,刀剑武器全收回,掉头便走,乾净俐落。
  「灿爷--」大船上的弟兄出声呼唤,等待他下一步指示,见他右手扬起掌握成拳,大船才缓缓朝岸边驶回,不做追击。
  未等船只靠近,容灿提气跃起,身形潇洒地落於甲板上。他一样立於船首,大船与乌篷船对峙著,他与她隔著漫漫水面相望著,燃烧的火苗渐熄,月牙隐在乌云之後,所有光源一下子抽离了,她的身影变得模糊不真。
  「灿郎--明晚枫林湖畔,你来不来听我歌唱?」
  模糊不真中,她的声音如此热切,不在乎有否回应,她扬声笑了,柔腻悦耳。
  「记著了……我请你喝酒呀」
  容灿一怔,就见那乌篷船拉开了距离,纤秀身影翩然回身,没入远处的漆黑当中,不复可见。
  天空静谧谧,江面静谧谧,大船上亦是静谧谧的,十几双眼睛同时射向船首沉默的男子,然後某个不怕死的弟兄打破沉默,慢吞吞地问--
  「头儿,你跟人家私定终身啦?」
  ☆  ☆  ☆
  那名弟兄被一招反手铁拐勾入江里。
  事实证明,身先士卒者,身先阵亡也。
  活生生的案例在前,漕帮众家弟兄个个「心照不宣」、「暗通款曲」、「相互走告」,要学会保持距离以策安全,能离头儿有多远算多远,不必说话最好,非要回话不可,请使用单音节,如「是」、「对」、「好」。
  这几日,容灿是暴躁而易怒的。如同一头困兽,绕著四面围堵的墙寻求空隙,不住地嗅著、不住地摸索,却发觉牢笼如此坚固,非己力所能摧毁。
  枫林湖畔的二次邀约,他未有前去,事实上,当晚滇门门众前脚退尽,漕帮大船後脚便离开云贵,连夜往四川而去,循著熟稔得不能再熟稔的水路,布帆尽扬、风鼓船动,才下几天,大船穿州过省,稳当地泊入漕帮两江的大本营。
  卸货、出货、存货、清货,花了半天时间忙完船上成堆的载物,漕帮众男丁像放出笼的鸟,吃喝嫖……嗯,不对,是吃喝玩乐,该往哪儿去便往哪儿去。
  洞庭湖畔秋意深深,大船上难得寂寥。
  打开舱门,宽敞的船舱内,眠风选择让视线固定在温文尔雅的无害俊脸上,试著忽略另一张罗刹黑脸。
  「灿爷,用茶。六爷,用茶。」放妥茶杯,他把头缩了回去。
  俊逸脸上挂著温朗的笑,自在地咂了口茶,清了清喉头。
  「三哥,你这脾气著实吓坏咱们眠风了。我都还没踏上大船甲板,入耳的全是弟兄们诉苦之声,唉唉--」宋玉郎顿了顿,无视於眠风一连串的「脸部运动」,缓缓摇著山水书扇。「三哥有何苦恼,乾脆挑明讲了,玉郎纵使不才,出几个点子来共同斟酌倒不是难事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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