滇门名花  第21章

作者:雷恩那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27 10:39:32      字数:1093
  他是怎麽了?扪心自问,徒然苦笑,许多事便是这般莫名其妙。
  「你可以,我不行的。」她软软地叹了一声,也不理会他,转身沿著水流方向迈开步伐,走得极慢。
  一步、两步、三步……八步、九步、十步--
  「沐滟生!」身後响起男子略微火爆的叫唤。
  背对住他咬唇忍笑,控制小脸的表情後,她才缓缓转过身来。「什麽事?」
  容灿瞪著地,闷声问:「你要去哪里?」
  「找别的路出去啊。」她扭过头,继续往前走,「循著水的流向,它会告诉你离开崖谷的路。」一样能走出此地,他的方法虽是捷径,却非她所愿,总觉得一脱离险境,他俩又要各分西东。
  感觉身後跟随的步伐,心微微放松,兴起捉弄的念头,她忽然定身回首,尾随的容灿怔了征,双脚也跟著停伫不前。
  「你走你的,我走我的,做什么跟著人家?只要双脚一蹬就能离开这儿了,你还在迟疑什么?」她顿了顿,神情爱娇地瞟著他,慢条斯理地说:「莫不是……你舍不得我呀?」
  方寸猛地抽跳,容灿让她瞧得有些不自在,辩道:「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。」右手伸至她面前,腕上的银饰流转光彩,与她单耳上的银环相辉映。
  「为什麽把这东西扣在我手上?」他拧眉逼视。
  她瞧了眼,小手下意识触了触耳上的银环,「人家把它送了出去,偏有人不会珍惜,胡乱丢到水里,你可伤了我的心啦。」有些答非所问。
  他两道剑眉拧得更高,口气微沉,「把它取走。」
  她红唇一咬,偏开身子,「不要。」
  「拿掉。」高大的身躯踅至她跟前,见到她若有深意的眸光,容灿的心又乱一拍,他深吸口气,冷淡地道:「送东西给人,也得瞧对方收是不收,如这般逼迫的手段,可悲复可笑。」
  受伤神色闪过那张绝艳的脸,她控制得极好,微垂双眸,唇边缓缓绽笑,柔软地叹息。「我是硬逼你收下,那又如何?横竖是取不下来了,银环上本有锁孔可调尺寸,如今套在你的手上,贴肤掐成合腕的大小,锁孔让我给融了,若要硬取,只会伤了筋骨,唉,你再怎般地生气,我也无能为力。」语毕,她再度拾步。
  听到她的回答,说真的,容灿心中并无多大的怒气,能否取下银环好似不甚重要了,来不及弄清这荒谬的心绪,见她背影轻移,两只脚不由得跟了过去。
  「你又跟来做什麽?」莲步一顿。明明盼著他跟在身畔,却故意说些反话,唉,她想,她是被他传染心口不一的坏习性了。
  不得不承认,她很美,野媚而危险,眼眸彷若两潭黑渊,难以捉摸却又动人心弦。勉强移转视线,容灿微蹙双眉,闷声开口:「我是要走,你以为我喜欢耗在这儿吗?你把东西还来,我便走。」
  「我拿了什么?」她一脸无辜,娇嗔道:「你说啊,人家拿走你什么东西?唉唉……你又来了,我是知道的,故意捉弄人家,想笑话我生气的模样,可我偏偏不上当。」
  「你肩上的琴是我的。」声音更紧了,他垂首,她俯视,两人对峙著,相距之近,让交错呼出的气息轻触对方的脸庞,一股暧昧的情愫渐渐延生。
  「把琴还我。」他假咳了咳,甩掉莫名的感觉,粗声粗气地道。这不是真正的容灿,他绝非气量狭小之人,如今却为著一把琴,同一个女子争得寸步不让。
  沐滟生忽地笑音铃铃,爱娇的神气在眉宇之间流转。「谁说这琴是你的?上头刻了名宇了吗?这把三弦苗琴是我在崖底拾来的,是我修好它,便属於我的。」
  她这是强词夺理,却又不无道理,纵使苗琴原就为她买下,可面对眼前情势,容灿如何忍得下气?
  「你穿著披风,那是我的。」
  没料及是这般的回话,她怔了怔,下意识拉紧身上粗糙又温暖的布料。
  「你能证明吗?上头有名宇吗?这亦是我抬到的。」
  「分两层衬里,外部是犛牛(牦牛)皮,内部原是缝纫羊毛,如今已剥落大片,里外合算有三处补丁,内衬领口用红线绣有『灿』一字。」他一口气说完,逼近一步。「披风是我的。」
  她红唇抿了抿,微微退了一步,目光仍固执地纠缠著,「是又如何……」
  「不如何,只要你脱下还我。」
  「不还。」
  「还不还?」他再度逼问,两人像孩子般斗脾气。
  「不还!不还不还不还!」她叠声重申,「问了一百次还是一样,就是不还。」接著巧肩偏开,举步便走。
  「由不得你。」他低喝,反射地出手按住她的肩胛,欲要抢回属己之物。
  身後劲风袭至,她双肩微沉,回身连番裙裹腿,一下下全踢足了气力。
  容灿仅想夺下披风,并无意伤她,招式因而有所保留,见她为著一件破旧披风竟认真至此,心中除诧异之外,又萌生了难以言明的情绪,原要击中她肩胛的掌心陡然收回。
  沐滟生不知他的心思,以为他要变招来攻,为抢先机,她双手合抱,使了一招「倒卧金樽」,背如弓,主动向著容灿迎来,如此一撤一进间,他双掌恰巧贴上她的背,尚未尽散的气劲流泄出来,拍中了她。
  「啊--」痛呼一声,她狼狈地扑倒在地,好似极为疼痛,披风下的身子微微发颤。
  容灿既惊且愕,急急蹲在她身旁,见她咬著唇,黑发下的小脸尽布细汗,心一促,不禁紧声地问:「伤了哪里?我瞧瞧!」边说著,双手快速摸索她的身躯四肢,手来到她的背部,碰触下竟引起一阵瑟缩。
  她吸了吸鼻子,声音柔软又固执,「我、我不还的,不还不还……」她又低下头,不知是否在哭,万般不愿教他瞧见自己脆弱的模样。
  那残存劲风的一掌绝不可能伤她至此,除非……
  容灿心下大疑,猛地揭开那件披风,伴随她的惊呼,终於瞧清是何原因。
  刺著霞色的上衣有几处破损,背部的衣料已撕裂大片,条条伤痕鲜明地烙在肤上,因没好生地处理,已开始红肿发炎,再加上他的一掌,伤处正泛出血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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