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觉春心动  第9章

作者:雷恩那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27 10:40:39      字数:1095
  「嫣缳……」风琉叹了一口气,不知该说些什么了。
  他曾是「风扬镖局」的少主,嫣缳的父母则是镖局的镖师,和他的双亲一样,在当时的江湖中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,黑白两道皆要给一点薄面。接镖、走镖以来,「风扬镖局」 一向信用安全。渐渐名气也愈来愈响,生意兴隆。
  那一年,「风扬镖局」接下一趟数目可观的镖银,他和嫣缳年纪尚小,缠著爹娘一同前往,不料行至辽东乌山,镖银遭劫,竟是内神通外鬼,监守自盗,而一群人除了主事者梁发,其余十三人尽惨死荒野,其中包括他和嫣缳的双亲。梁发与串通的盗匪原本想一刀了结他和嫣缳,幸遇啸虎堡老堡主搭救,盗匪死伤难计其数,可惜让梁发脱逃而出,自此,两个孩童便依附了啸虎堡向家。
  老堡主睿智仁义,将他当成亲儿一般教育,他心里早认定,自己的性命已给了啸虎堡。以往为老堡主尽忠义,如今翰海大少爷继承家业,他亦是新主的忠仆,而将来……他仍会鞠躬尽瘁地守护下去,直到他倒下那日为止。
  「追踪梁发的事,你别插手,会有危险的。」这事,他已略有耳目,而他并不打算告诉嫣擐,怕她打草惊蛇,也担心她会陷入危机。
  「为什么?风琉,你给我说清楚,你是不是打探到什么风声,故意不让我知道?你不讲,我跟你没完没了!」窦嫣缳泼辣的本性露了出来。
  「没有。」他自顾地喝酒。
  「啪」地一声,桌上的蜜裹桃酒和酒杯让窦嫣缳抢在手里,美人翻脸比翻书还快,「走走!不让你白吃白住了。」说完,一扭腰,人便往里边去了。
  风琉无奈地笑著摇头,他了解她,脾气来得快去得亦急,一会儿就没事的。更何况他就要离开了,还赌什么气呢!不理酒馆内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声,他负著手步至外头,顿了一顿,弄不清自己的思绪为何会牵连到那个病丫头身上。
  他会安全的护送她回去,然後呢?
  然後……他还有许多责任必须完成,等到他了结了血债,慰藉风扬镖局十三条魂魄之後,他将回到她的身边,履行对她许下的誓言,清还欠下的赌债。若她仍梦怀天地,他可以将她带在身旁,一年两年,等她倦了,他会送她回来的。
  他唇角冷淡地微扬,双肩沉重如斯。活著,为了报恩,为了复仇,承诺将生命交於她,只不过是多一个人主宰自己;他没有全部的灵魂,连一丁点儿也无权拥有。
  额际见汗。不知道为何会有异样的念头闪过,那想法撞进心扉,令他浑身一震,差一点站立不住,只手扶靠著门。
  如果……如果完成责任,卸除所有重担,到那一天,他可以陪一名女子去逐梦,如果有那么一天……
  「风大爷!风大爷!」悦福急匆匆地奔来,喘气吁吁。
  风琉拧眉回望。「怎么,姑娘没跟你下楼?」
  「风大爷,小的去了天字号房,里边东西收拾得十分整齐,没见到姑娘她人,找了其他厢房,还是找不到。听後院照顾花木的仆役说,刚刚用完早膳,您交代准备马匹之时,姑娘就偷偷一个人从後门走了。」
  风琉心头顿涌莫名难解的失落感,只觉得心沉到探渊处。这个女子像团谜,不知她家住何处?不知她染何重疾?说不定,连姓名亦是虚假。
  不过,无所谓。他终有一天将来寻她,实现自己与她的梦想。
  第三章
  今晚的月色极佳,玉盘温润的丰满,洒落溶溶月脂,在水面上闪烁著神秘而美丽的波光,说有多美,就有多美。
  可惜,三娘没心情欣赏。
  拎著一只小小包袱,只身溜到停泊小舟的渚边,毫不犹豫的,她将包袱往其中一艘舟丢去,跟著俐落地提裙跨进。
  唉,今夜的月光太过清亮,实在不利於「离家出走」……她才蹲下身要解开船绳,不远处传出一阵宪宰声响,三娘心底惊慌,倏地抬起头来。
  一个纤瘦身影由树丛後头步出,缓缓朝渚边而来。夜风轻拂,她的衣裙凌扬摆动,竟似树梢上的叶,弱不禁风。
  瞧清了来人,三娘不由得松了口气。「沉香,夜半三更,渚边风又大,你不该出来的,你的病经不起折腾。」
  沉香小三娘一岁,人如其名,微微一笑间,沉静遥香。
  「小姐,沉香替你拿了些银两。」她递来一袋碎银和一件披风,睑白如纸一如往常。「只身在外,多带点银子在身边总是好的。」
  「沉香……」三娘感动地反握她冰冷的小手。要离家亦是不得已,谁能料到她那脾气古怪的阿爹,竟擅作主张替她许下一门亲。对方是药材商,看上的是「玉面华佗」的名号,而阿爹是心仪人家长白山东侧野山参的采掘权。为了一味药材,即使多么名贵,阿爹也不能左右她的意念,出卖她的姻缘。她清楚阿爹的脾气,在娘亲去世後,阿爹的性情更无法捉摸了,这一回竟做出了这等决议,就连使出装哭的伎俩,也动摇不了。
  「这一走,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。」
  沉香摇著头,她是个奇异的丫头,软弱的身躯里带著坚强。「沉香会很好的,小姐不要挂念著我。」
  「大哥临行时要我好好瞧著你的病,我一离开,就没法时常注意你。我开的那帖药方你得日日熬来喝,千万不可间断。大哥前去西域为你寻药,只差那一味药引,你的病就能根治,不要放弃。」三娘说著,翻过沉香骨瘦如柴的腕,搭上三指细细诊脉,一会儿才放手。「脉象平稳略微,一切尚可。」
  「小姐……别费心了。」她永远这么沉静,知心而敏感。缩回自己的手,她心里想起一个人,那个人为她的病费尽思量,为寻求药引历经风霜。
  「你是大哥的丫头,是碧烟渚的人了,还说什么客套话。」三娘话中有话,笑了笑,掌起橹撑动了小舟。「你也别担心我。替我安抚麝香丫头,医堂的事就交给你和藿香打理,我得离开了。」
  舟儿顺水游离渚边,划过水面行漪涟涟,沉香又朝前走近几步,水已浸湿了鞋面裙摆,她也没察觉,只轻问著:「小姐,你要去哪儿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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