问君可怜妾  第8章

作者:雷恩那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27 10:42:35      字数:1038
  「没的事。」云纱倏地离开柜台。她望了望天色,似乎在期盼什么,淡淡地说:「又过去一天了。」
  这时,小笛子已将灯笼拆下,熄灭灯心,把门板一块块关上,只留了个门缝。
  「纱姊,大院晾著的布匹是要参加御用选丝的。那些料子,老爹和师傅们还没挑出最好的,只叫大家仔细看顾,今晚轮到阿宝守著。若没事的话,我回去了。」他将灯笼放置在屋角。
  「我知道。大娘好些了吧?」云纱问。
  「我娘好多了,不过身子还是虚弱些。」
  「你等等。」云纱进入帘内,一会儿又步出来,手中多了一个包裹。她把东西塞入小笛子怀里,「这只烧鹅你带回去吧。还有一些红枣参片,给大娘补补身。」
  「这怎么可以!」小笛子叫著,推辞著不肯要。
  「拿去吧,小笛子。」云纱软软说著,态度却十分坚持。
  小笛子没法子拒绝,还是乖乖收下。云纱陪著他走到大门,他由门缝出去,站在外头,帮著云纱合上最後一块门板,却还是隐忍不住,问出心底的疑惑: 「纱姊,你为了啸虎堡送礼的事愁著吗?」
  云纱的心狠狠震动了一下,咬著唇不说话。
  瞧著她神色黯然,小笛子手足无措地抓了抓头,怕自己多话,急急道歉, 「对不起,纱姊,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件事的。可是,你也别闷闷不乐了,不会有事的,只是送送东西嘛,何必紧张?何况,啸虎堡的名声不错,就是神秘了点。」
  小笛子会错意了,让云纱愁闷的不是啸虎堡,而是那名男子。他的行为刺伤了她,但对於他下一个举动,却又隐约地盼著。而她始终不肯承认,在心底深处,她还等待著再次相见……
  「快回家,天要暗了。」云纱不愿多谈,催促著小笛子早些回去。
  合上门板,放下木闩,铺子里只剩了她一个。无心无绪的,她慢慢地踱回房,燃起一盏小灯。
  磨亮的铜镜里,清楚地映出她的面容。缓缓地,她伸手拉开妆台的小柜,那只红缎锦盒静静的躺著,盖子被拆开了,里头摆著一根玉发簪,翠玉晶莹。
  诚诚恳谢,乞盼谅解,玉簪为礼,唯表心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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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发簪下,压著纸笺一张,上头龙飞凤舞的写了这四句,字字精干有力。云纱已不知读过几回,这十六个字早在她脑中滚瓜烂熟。理智的话,她该当将玉簪奉还,可是心里,她是喜爱这支簪子的。
  幽幽叹了一口气,她拿起玉簪,随手别在发髻上。镜裏映出她的脸庞,玉容秀丽、玉簪翠碧。她静默地看著镜里的人……美丽吗?她模糊地想著。毫无预警的,一个名字闪过她脑海里--
  朝颜。朝颜是谁?朝颜美丽吗?她该是一位温婉聪颖的女子吧!不然如何让他在身受重伤时,依然牵念挂心……
  上天!请原谅她,她竟然心生妒忌,对一位自己从未谋面的姑娘。她好难过,她不要这样的罪恶啊!幽深的两道目光停留在镜中的玉簪上,这是他送给她的,却没有任何意义,只不过是一件报恩的镇赠。
  她才伸出手想将簪儿摘下,忽然,外头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喊,瞬时间,整个流袖织骚动了起来。
  「不好了!失火了!外头烧起来了!来人啊,快帮忙救火啊!」
  轮值看守的阿宝叫声宏亮,边敲打著脸盆,不一会儿,房里睡觉的师傅仆役全跑了出来。
  云纱冲出了房,这时,大院里晾著的布匹十之八九全著了火,火光烈焰,照得暗夜如同白昼一般。可惜那些布匹,是流袖织的染织师傅和平老爹的心血, 这几日的忙忙碌碌,皆为了御用选丝的大事,突来一把火,全付之一炬。
  「阿爹!阿爹!」云纱踮高脚张望,却四处寻不到老爹的身影,一个不祥的预感紧紧抓住她。
  「老爹和郑师傅抢救布匹去了,现在火这么大,看不见他们呀!」古伯防著呛人的浓烟,掩住口鼻。
  这时,郑师傅手抱著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奔了出来,云纱马上拦住他,「郑师傅,你瞧见我阿爹没?」
  「老爹没出来吗?我叫他先走的。」
  云纱一听,登时花容惨白。她想也未想,身子已往火场里冲了去,旁边的人见她如此,全出手将她拦阻下来。
  「放开我!我要找我阿爹!让我去!求求你们,求求你们……」
  四周的喧嚣把她的叫声掩去大半,好多人在打火,好多人在劝她。
  喊至最後,云纱哭了出来。
  第三章
  火势好大,整个大院都陷入烈焰火海之中。
  「云纱丫头,你疯了吗?火势这么大,你还往里儿冲!」
  谁在劝她,谁拉著她,她根本不知道。可是她没疯,她只想救出阿爹。望著熊熊大火,她一颗心凄然而绝望,脚一软,再也无法支持地跪了下来。
  没有人会笨得在这时奔入火苗漫天的大院里,所以当那个身影迅速窜入火海时,大家全被这突然的转变震慑住了, 但是,没有人受到的震撼能超过云纱。那个人身形虽快,可她已认出,竟然是多日来纷扰著她心湖的男子,向漠岩。
  顿时之间,云纱的心整个提到喉头,泪珠莹挂在脸上,忘了滑下。
  老天爷,求求你发发慈悲吧!如果一定有人要死,让我代替吧……
  她双目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前方,烈火将一挂一挂的布匹吞噬,而她虔诚的祈求著,祈求上天的仁慈。
  很多念头掠过脑海,霎时间,一个认知已然成形。火场里的两个人,一个是她至亲的亲人;另一个,则是她感情终身的寄付。
  说来或许可笑,这全是她的一相情愿,但自在百花渊相遇,她就再也无力管束内心的情感波涛,再如何说服自己,也割舍不了,只能任著情丝缠绕。她,真的钟情於他,这一生一世,即便无法得到回报,此份真情亦永不转移。
  她是人间痴儿女,最傻,也最受煎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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