问君可怜妾  第9章

作者:雷恩那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27 10:42:35      字数:1037
  而眼前,两个她最关切在意的人,正陷於火海当中,她诚心希冀能代著他们死去,只求他俩平安。
  火焰越烧越旺,似不烧尽所有的布匹,绝不甘休。但上天似乎听见了云纱的祈求,忽然间,从那烈火里,向漠岩背负著一个躯体,脚不沾尘地奔掠出来。
  「快!帮忙救人啊!」
  一个声音喊著,马上有几桶的水全泼在向漠岩和平老爹身上,熄灭他们衣角零星的火苗。向漠岩把背上的人安稳的放置下来,还未开口,云纱已踉舱地奔了过来,哽咽不成声的叫:「阿爹!阿爹……您听见纱儿说话吗?」
  平老爹身上的火虽然扑灭,可是不知道有多少处烧伤,他的头发、胡须眉毛全焦了,衣服仍冒著烟。听见云纱叫著,他吃力的睁开眼,想瞧清女儿的脸孔。
  「阿爹,您很疼吧?再忍著点儿,大夫就快到了。」云纱说著,眼泪扑簌簌地掉。
  「纱儿,爹……不行了。你要好好……顾著自己,答应爹,要……重振流袖织,要照顾自己……」平老爹奄奄一息地交代。
  「阿爹……」云纱泪落如雨。而流袖织的人,有的跟著掉泪,有人悲痛无言。
  突地,平老爹抓住立在女儿身旁的男子,他知道当日隐没在黑暗街角的身影、惹得女儿心伤的人,就在眼前。他是纱儿救了的人,是啸虎堡的主子,必能庇护女儿。
  「我,我求你一件事。」平老爹两眼瞪得好大。
  「您尽管说。」
  平老爹牵过云纱的小手,将之交给了向漠岩的大掌。「她是一份珍宝,我将她,将她交给你。保护她……别,别让她受委屈。」
  云纱不肯依,拚命地摇头,一直要把手抽回,眼泪掉得更凶了。
  而向漠岩却紧紧握住不放,他对垂死的老人承诺,声音坚定、不容怀疑。
  「从今以後,她是我的责任。我会珍惜她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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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平老爹听了,脸上露出笑容。他目光移至云纱身上,眼底闪著慈祥关怀,还想对女儿说些什么,瘦嶙的身体却一阵痉挛,他的头无力地垂向一边,终是与世长辞。
  「爹……爹!」
  云纱凄绝地呐喊,眼前一暗,身躯便软弱地倒进一个宽阔的胸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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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碧三娘沉思地瞧著那张雪白容颜,被褥温暖地包裹住她的身子,只露出小小脸蛋,显得柔弱可怜。
  三娘瞧著她的眉、她和润的轮廓、秀挺的鼻梁,心中不由得长叹一声。这姑娘和朝颜有几分神似啊!堡主到底意欲为何?对於过往的一段,难道还不能跳脱? 这时,床上的人儿嘤咛了声,微微扭动颈项。
  「平姑娘?」三娘试探地叫著。
  云纱掮动一双长睫,黑眸慢慢的睁开。她是醒了,但脑子却很浑沌--映入她眼帘的,怎么会是一位美丽自信的少妇? 「你别怕。这儿是啸虎堡。」那少妇的声音极悦耳。
  「啸虎堡?!」云纱突然撑起身子,觉得头好晕,又颓然躺下。
  「你整整睡了两天两夜,别勉强起身。待会儿,我叫人送饭菜来。你必须要养好身子来面对事情。」
  其实,云纱之所以能安睡久时,全拜三娘调剂的眠药。当日,向漠岩将昏厥的她带回堡,三娘立即作了明智的决定,先让云纱好好睡上一觉,所有的事,等养足精神再说。
  听三娘这一说,云纱真的清醒了。记忆一波波涌来,失火的流袖织,在火海里漫天飞扬的布匹,包裹著她小手的大掌,阿爹临终的神情……自此以後,她平云纱便是孤苦伶仃了,这偌大的人世,只剩她孤单一人。
  静默了一会儿,云纱抬起头,她眼眶挂泪,轻声间道:「我阿爹呢?我想看看他。」
  「你昏迷这两日,堡主已经代你处理所有事务。流袖织的主要染房全烧得残破不堪,平老板--也不幸去世。堡主给了染织师傅和仆役们一些银两,遣散他们,待姑娘养好身子,若想重建流袖织,堡主一定会全力支持。」三娘说著,拉著云纱的手,安慰地拍了拍,「至於你爹的遗体,堡主怕你见了伤心,已将之安葬。那墓冢离啸虎堡不远,明儿个我带你去。」
  云纱合上双眸,泪珠便无声地滚下。再睁开眼时,她的小脸罩上一层庄严神情。「我现在就去。」
  「恐怕不行,天色很沉了。」三娘停顿了下,又说:「况且有一个人,为了想和你说话,已经等待了两天两夜。」
  云纱知道那人是谁,心儿陡然一震。她不该见他,但又承受了他天大的恩情;他为她做的事,她无以为报。
  「他在外头,我去知会他。」三娘笑了笑,接著道:「你们好好谈谈。」
  「你别走呵。你……可以留下来陪我吗?」云纱有些惊慌地拉住她的衣袖。
  「不可以,因为堡主肯定会赶我出去。」三娘是明眼人,又是旁观者,一些事自然瞧得透彻。在跨出门槛时,她忽然转过头对云纱说:「忘了跟你提,我叫三娘,你这样叫我就好了,因为我想叫你云纱。」
  三娘走了,房门合了又开,进来的是向漠岩。
  他直直朝床榻步近,一手挡住帷幔,长长叹了一口气。云纱看不见他的表情,因为她颈项垂得好低,脸蛋几乎要埋入被子里,只觉得他的身影笼罩著自己。
  「从没跟你说我的名字。」他和缓地开口,想减轻云纱的不安--任谁都瞧得出,她很不安呵。等云纱略微抬起头,他继续又说:「我的名字上漠下岩,大漠的漠,岩石的岩。」
  云纱轻轻颔首,却不知说些什么才恰当。所谓大恩不言谢,他甘冒生命危险,为救她阿爹勇闯火场,又处理了爹爹的後事,将流袖织的大大小小妥当安置,这恩情如此之重,一些感激的言语,似乎太多余。
  「公子的大恩大德,我……我平云纱,我……」
  云纱望著他的脸,笨拙地、又急於让他明了她内心的谢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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