带刺美人鱼  第5章

作者:李馨      更新:2020-08-03 15:36:24      字数:1122
  “唯……有泪千行……千行……”
  面具下映著闪光,是泪吗?是他没有哭尽的泪吗?还是他对往事的忏悔?
  “穆祁,你别以为掉两滴泪就能抹杀掉你的罪行!你该死,该为你的所做所为死上千次万次,别妄想我会放过你!”她沉下脸,疾拍他胸膛两掌,他闷哼一声,嘴角逸出血丝。
  忿然起身,她收拾针具推门而出,穆皓立刻迎了上来,未掩藏的忧切在见到她满脸悻怨后加重。
  “秦姑娘,犬子……”
  “毒我暂时镇住了,不过要拔尽尚需一段时日,在他醒来前三餐汤药由我来打理,不许任何人接近这里一步,直到毒祛尽为止。”
  “姑娘大恩老夫永铭不忘。”
  不忘?不!做人有时还是遗忘的好。像他,连作梦也忘不了那阕词……“不用谢我,我帮你是有代价的。”秦扣霎故意说得冷血无情。
  “任何代价也比不上犬子一命。”穆皓满眼满心的感激,“我亏欠那孩子太多,让他受了数不尽的委屈,我这个父亲有愧于心,说什么也不能再失去他!”
  秦扣云别过头,不想见他那刺眼的忱恩,如果他知晓她将索求什么报偿,还有可能对她如此钦谢吗?
  “爹,您臂上灼伤未愈,怎不入内休息?”
  秦扣云望去,廊上走来仪态万千的少妇,手里还牵了两个小男童,约莫三、四岁,走起路还颠晃不稳。
  “珏仪,不是叫你别来了吗?怎么又带著海晨、海翔过来了?”穆皓嘴上虽然说著,但却抱过一个小男童,动作间慈爱无限。
  “爹!”少妇垂首,似有满腹矛盾,“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相公,是翔儿、晨儿的爹,媳妇怎能不闻不问?”
  穆皓开口欲言,却在话到口之时又吞了下去,颓然一叹,“你来也没用,他毒犹在身,常人不能近,尤其他又烧毁了脸,脾气大得很,什么人都不见……”
  少妇只用摇头便截去穆皓之言,“他是我相公,这点永远是抹不掉的事实。”
  穆皓见媳妇这样,也无言了,她是这般温婉的女子,却因他儿子一时兽欲而误了一生,他穆家欠她的何止是清白贞节,还有她的一生呐!
  “哦!我来介绍,秦姑娘,这位是老夫的媳妇珏仪,我手里抱著的是长孙海晨,她手里牵著的是次孙海翔。珏仪,这位就是女华佗秦扣云秦姑娘。”
  “秦姑娘!”她端庄地朝她一礼,“多谢你肯施援手救我丈夫,裴珏仪感激不尽。”
  秦扣云瞧著裴珏仪良好娴淑的神韵,愈瞧就愈不是滋味,心中一团郁气聚结得比秋风还快。
  “穆祁真是好福气能娶到裴姑娘这么好的女子,连儿子都这么大了!”秦扣云轻笑两声,脸色又是一肃,前后变化之大,教人摸不著头绪。“在他毒没祛尽之前,我劝你最好别靠近这里,因为毒会传染的。”
  瞄了眼可爱的孩童,她又加了句,“尤其是对小孩儿。”
  说罢,便踩著仙子般的莲步飘然离去。
  “爹,秦姑娘好似不怎么喜欢我,是不是我哪惹她不悦了?”
  “没的事,秦姑娘的个性就是如此,你别多心,只管听她的吩咐就是。咱们还是走吧!
  免得真影响了晨儿翔儿,对了,那壮士的后事你办得怎样?”
  “都已妥当。”
  “唉……是老夫害他丧命,枉费他好心来知会我故友的消息,却不幸遇难,老夫对不起他……”
  “爹,您别叹息了,媳妇陪您去拜祭他,对了,他叫什么名呀?”
  穆皓略愕,眼内是深沉的哀伤。“姓莫。叫莫问生。”
  第二章
  今夜非常凉爽,时已四月初,大地飘散著夏天的气味,春天的雪,似乎是相当遥远以前的事了。
  但,在她眼中,那天的小雪却依旧这么冰冷沉淀在记忆中,俨然堆积成最痛的创伤。生死两茫茫啊!如许感叹是拭不去的泪痕吧?
  秦扣云推门而出,月夜的徐风轻撩起她曳地的裙摆,漾开一圈圈优雅雍容的弧浪;梳洗过后更能感受天候的清新,一袭简单的衣裳穿在身上反衬托出她不俗的身段。
  该去看看他的情况了,她调配的毒可不是一般的毒,必须依人的体质而更动剂量毒性,倘若他比想像中的壮硕,就比较棘手,可能需要长一点的时间潜伏毒素不让他发现……届时要他生便生,要他死就死,此仇此恨要如何了结就操之在她,任他再顽强也没用。
  凝望明亮的月色,没由来地落寞,月圆人缺啊!这世上已经没有她的亲人了,身如孤舟漂荡,明日何处?去向何方?苍阔天地何所依归?又怎地掷度此生?素手碰门挪开另一室房,方盈盈跨过门槛,便教那方端坐加帝般的男人给震慑了神绪。
  他怎么能那么威武,那么神俊,那么……教她不知眼神要落在哪才能平息胸中鼓噪的雷鸣?
  “你醒啦?”扣云斥喝自己不可乱了阵脚,不可让他看出她的怯懦,以及那一堆莫名其妙的思维,所幸她的身姿翩盈,没有露出除了秀艳之外的不安。
  他不动,只是用炯炯滚烫的目光跟著她,嘴角的血丝已凝干,却犹未拭去。
  扣云纳闷,他怎能恢复神智?依她的毒应能让他睡上几日夜才是呀!况且他又有箭伤,以及她忿而薄惩的两掌,内力就算再雄厚也不可能立即清醒啊!莫非……他是烧昏头了?
  趋近他,她确定他不是睁眼睡觉,嗯!面容果然透著高烧中的酒红,连呼出的气也氤氲微雾。定睛审视他,心知他此刻其实无意识,只是天性中的坚忍促使他坐起,他也真不简单,竟有此毅力——她再一次感到不解,何以这种人会是为恶好色之徒呢?真是暴殄天物,枉费生就这么一副强健又汹魂的体魄。
  唉,她是不是该找个人把自己嫁了?连对仇人都能衍生遐想,她是中了哪门子邪?想她秦扣云,以冷岚之名横扫武林,迷惑了多少浪子侠客?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之人不知凡几,她非但没有多瞧一眼,反让这连面都没有见全的纨夸子弟给撩拨情绪,要给师兄知道了,他不杀了他才怪!
  一边扣住他的腕脉诊查起来,一边还心有旁骛地想:会不会这代表了我已经到了生儿育女的年岁了?娘曾说过女人负有母性天职,一到时候就自然明白责任的降临……“啊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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