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梦想留给心  第31章

作者:阿蛮      更新:2020-10-28 16:11:49      字数:1046
  他噎住了几乎呛声而出的酸涩。
  唐震天垂眼不语良久,然后丢出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,「我要泡面,你要不要来一碗?」
  原本鼻酸泪盈眶的邢欲棠闻言后,如一尊石像般地愣在原位上,不知如何反应。
  他本能地逸出一声:「Pardon?」两眼还带了万分不解的困惑。
  「面!ㄇㄧㄢˋ。M,I,E,N,G,Mieng!」唐震天手端着锅瓢,注音符号,罗马拼音都用上了,对方仍是没反应,他心里就嘀嘀咕咕了。
  眼前的家伙还算得上是个中国人吗?连「泡面」这个海峡两岸都奉为方便国粮的东西都听不识,他如何能认他这个「外黄内白」的洋葱爹?
  话说回来,好歹唐震天体内的基因有一半是眼前的男人贡献的,看在长辈为尊的份上,他耐心地补上一句:「干面,」见对方还是一脸措手不及的模样,便又改成「泡面,生力面,油炸面,方便面……」最后他几乎是老羞成怒地嘟着嘴,以英文修正道:
  「Noodles!Instant noodles!Got it!」
  对方这回也从座位上站起来,没拍桌子呛声,只发出闷雷般的话,「你讲第一次时,我就听明白了!」
  「那你为何不作反应?」唐震天觉得好冤枉,就为了一个「面」字抓狂,丢了平素的冷静。
  做爹的人才真觉得委屈至极点,「我愧疚万分地跟你道歉,泪差点就要掉出来,你却问我要不要来一碗泡面?我觉得失望,也感到非常无奈。」
  唐震天天生拗性,让他始终说不出中听的话来,他很粗率地为自己的行为辩解,「父子相认这种事,对你、我来说应该都是第一次碰上,下两碗泡面给彼此压惊壮胆总不为过吧?」
  邢欲棠的灰脸这才稍微地恢复了血色,他降身坐回椅子上,平心静气地说:「原来如此,那么请你帮我泡一碗面吧!」
  唐震天马上转身烧锅热水,拆面下料,煎蛋撒菜,最后端起蒸气腾腾的锅,将内中好料往两只海碗里铲。
  十分钟后,两碗月见波菜麻辣牛肉汤泡面便上了桌,还额外奉上一小杯陈年高梁。
  两人忘却窗外天寒地冻的雪,一口接一口地吃着面,呼噜呼噜地喝着飘满辣油的汤,啧啧抿唇啜饮晶亮透明的酒,唇际麻得过瘾、舌间烫得似火烧,心头也暖呼呼了起来。
  如此「雾里认亲」说怪是怪,说不怪也是合理的。
  唐震天这个名字已被用了二十几个年头,突然在一夕之间要被邢谷风取代,总得给他这个使用人一个缓冲期,哪怕是短得只够泡散一块硬面也是好的。
  吃完面,心结是松了一点,但好像还是不够。所以当唐震天问邢欲棠,「你喝乌龙茶吗?」
  邢欲棠善解人意地频点头。「喝,当然喝。」
  于是陶杯、陶壶随即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上了桌。烧开的水,往粗制的茶壶里斟,待水满溢出后,茶盖被拙回壶口,随即又是一阵冒雾的浇淋与涮杯。
  约莫五分钟,邢欲棠接过茶送往唇边呷了两口,感觉到热茶与辣味在自己的口腔内互相撞击一阵子后,再次道出来意,「你愿意考虑认祖归宗吗?」
  唐震天应道:「当然。不过我发现从吃面时的浅谈里,你对我的过往略知一二,我对你这位宣称是我爸爸的人却没半点概念。」
  邢欲棠道:「你有疑问尽管问,我若答得上来绝不隐瞒。」
  他于是问道:「我出生的时候,你几岁?」
  「二十二岁,比妳母亲小上两岁。」
  「结过几次婚?」
  「两次。第一次是与你母亲,第二次是家族安排的。」
  「你与母亲什么时候离的婚?」
  「我们从没办过离婚。」
  唐震天愣了一下,眼珠子一瞬也不瞬,思索了几秒后说:「怎么你们两个都犯下重婚的勾当。」
  邢欲棠歉疚地点了点头,苦着笑为彼此的行为辩解。「那年夏天跑美国警察时,我们本是打算与世界抗争到底的,可惜后来事与愿违,你母亲怀了你,后期产程不顺,我不忍见你母亲受苦,便把你母亲送去医院待产。
  「我告诉她我会赶回美国西岸老家争取长辈的协助,定会将你们母子接去团聚。她坚信不疑,让我主事。谁知下了这样一步子儿,棋局是幡然改观。
  「我不但没有取得家中长辈的谅解,反而被禁足扣押起来。我祖父开出条件,只要我肯放弃回去找你们的念头,并乖乖地照计划迎娶美国东岸日裔房地产大亨的女儿,他会保证你们母子的安全。」
  「若你不予理会呢?」
  邢欲棠浅笑,「他说随时随地可以制造几桩意外事故出来。」
  唐震天面无表情地问:「显然你认为你祖父是说到办到的人。」
  邢欲棠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,「邢家在加洲拿下五分之三的黑道势力已有四十多年了,凭恃的是心狠手辣、谋财害命之操纵能事,可不是放话吓唬人。」
  所谓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的例子,唐震天是见识过一些。「你因此答应了你祖父的条件。」
  「没错。他要我亲自派人传风声给警方,透露你母亲待产的医院,好让你亲生外公找到你母亲和襁褓中的你。
  「两个月后,我便被同宗兄弟藏在西装袋里的枪下逼进了礼堂,完成了婚仪,兄弟奉命将我和新婚妻子的照片寄给你母亲,表明男婚女嫁从此各不相干。
  「从此以后,我在你母亲的眼里,便从流氓小子降格至没天良的负心汉,即使在我祖父与父亲过世,我与美籍日裔妻子依个性不合离婚后,我曾数十次试着与你母亲沟通,并询问你的下落,但她就是不愿和解,一径地敷衍我,你被外公送去日本,下落不明。」
  唐震天不作声,因为邵予蘅所承受的委屈不见得比邢欲棠少,只是,有一件事他不明白,「二十多年来,她拒绝与你和解,为什么今日愿意告诉你我人在美国,甚至要从中撮合我们相认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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