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新郎·无艳  第6章

作者:风聆海      更新:2020-11-08 09:46:47      字数:1048
  “怎么了?”相处至今,他偶尔会思及是否救她不对。
  生活似乎对她太过陌生,而这一跟他,前尘往事也注定要断,东霖无艳当是不曾存在,对大家都方便些。
  “唔……我说,一会儿你得教我穿对衣服,”吸气仰头,没留心自个儿笑中有泪。“左一簇右一挂的,我可别错将束带当成头巾才好……”
  望江关看在眼底,脑海间忽然冒出几日前市集上她与他争执的模样。
  她说她从不买衣,所有服饰全是妲己为她细细裁制……
  她说她遗落玉碧,通身仅剩这袭破衣是从家里带来……
  ※ ※  ※
  旬月后──
  嵢稂山麓.望家寨上村.霜降日
  晌午。朔风吹霰。
  主屋内酒香四溢,挂帘翻掀,门外走进一对白苗母女。
  “唷,我还在跟娘说咱怕是来早,关哥哥还在睡呢,”开口女子一身刻意的望家打扮,笑意精灵,年纪难辨,但眉眼妩媚独具风韵。“结果……啊……”
  婀娜趋前,她翻腕欲抢望江关手上木碗,却让他巧劲一带,素手就口,醇美佳酿还是咕噜噜滚进他肚子。
  “铮铮莫怪,这品任叔刚从海外带回来的酒,女人……可喝不得。”明明托了她手轻执酒皿,一席话却撇得干干净净,状似无辜。
  “钿嫂上坐。”跟着他翩然起身,郑重向她母亲请安,更是退得老远。
  “你……”铮铮脸上臊红,却又说不实望江关哪里轻薄,只好转向罪魁祸首,大白日便喝得醉眼惺忪的任疏狂。“奸商老酒鬼,你倒给我说说,这酒有啥古怪,为何男人喝得女人便喝不得?”
  “非耶非耶,巫婆子此言差矣!老朽不过贪杯,奸商是溢美了!”任疏狂暗指铮铮苗巫身分,摇头晃脑,顺势将矮几上一幅以指酒作画的淋漓海图,拂袖擦去。
  “再说,这鹿茸酒可是上回几个苗寨小伙子私下托运的,你何不回去问问你家男人,老朽汲于营生之余,也正想增长见识。”
  白苗憎商,便好似他这西岛移民不屑苗族风俗。
  崇拜巫觋是其一。男女多婚是其二。
  铮铮是苗族巫首,又新离了夫婿,任疏狂话间毒中带刺,摆明指桑骂槐。
  “任老头你……”铮铮气煞,俏白了一张脸。
  向来沉静的钿钿也难得愠色,甫方落坐的身子悄然匀起。
  “欸,钿嫂子,不是才来吗?”谁知内堂竟转出一人,个粗力大,谈笑中硬是将她按落回去。
  那是任疏狂之女,长望江关三岁的任云娘。“小妹我这儿还有些针黹花样想要请教,晚点儿等正事结束,你和铮铮随我回下村,家夫今早出海打了大虾,现还在水笼里活蹦乱跳呢,肯定让姊姊吃得欢欣痛快,不虚此行。”
  白苗嗜鱼,只民俗畏海,水货多半由望家寨腌制内送,不免有失新鲜;每回钿钿铮铮母女自苗寨前来,总让望江关好好招待顿生猛海宴才走。
  “云娃儿,那虾不大,咱家刚好够吃,”任疏狂怒火正旺,压根儿不想息事宁人。
  “臭美,谁要吃你家的虾啊!”铮铮不甘示弱,也是应无好话。“既是那南海野夫打的,也不知干不干净?”任云娘前些年力排众议嫁了个远海飘来的男子,高鼻深目、碧眼褐肤,村寨间引为怪谈。
  “哼,原来这便是望苗两家调教出来的好杂种!”任疏狂气闷,女儿异嫁是他心中长久的痛,却猝然遭人揭开。
  “任老您千金也不差啊,”正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,平日沉默少言的钿钿一出口便杀伤甚强:“可不知是真正纯种的望家姑娘,还是早早混了西岛血脉,喊着亲爹叫义父,掩人耳……呃……”
  “娘啊!”铮铮力阻,美目滴溜溜往望江关那儿瞧。
  明白人都知晓这席话其实连望家主子也骂进去了,晌久,主屋里一片惨静。
  “又是谁在胡说八道?!”
  尴尬间,只望江关神色自若,掀了挂帘迎进一老。
  那是望江关的太叔公,望家寨里资格最高的主事头人
  他老早便觉察门外有人,是以静观其变,自然收拾。
  近晚。云破新晴。
  望家寨上村、隘村、牧村、林村、旧苗村、新苗村、南村、矿村八村头人汇聚,望族太公、白苗钿钿、西岛移民任疏狂三大长老全员到齐,这十万火急的临时集会,无非冲着近日里东霖等三国大战而来。
  “西岛联盟专致备战,南海商线被我方抢去不少,”南村头人报告。
  “东霖与西极粮马需求增多,”牧村头人喜孜孜道:“按主子交代,咱村人一概充作白苗卖马售粮,收润亦丰。”
  “目前战况如何?”望太公问,他向来对生意经不感兴趣。
  “西岛大军果真自东南登陆后便按兵不动,观望居多,”隘村头人目露钦佩地看了望江关一眼,“至于东霖,先前丽京城破曾一度危急,不过,靠着卫军回防,现由长公主木兰主帅,全国动员、广招将材,西极则因补给日难,情势……”
  你……猜……我……是……谁
  纤指圈画,轻挪慢移,望江关背上缓缓透来数字……
  最后,掌心平贴腰际,待他回应。
  唉,他暗叹,攸关望家寨全族出路,满堂肃穆间,他用后脑勺想也知道这名事不关己的逗弄者是谁。
  “铮铮……咱望家寨最该引以为傲的密使,这回促成三国大战的幕后挑动人,”待隘村头人发言完毕,望江关回眸含笑,颇狐狸地。“可否请你为大伙讲述西极见闻?”
  “欸……”乍然接收到满屋子十数双眼光,她和大部分不知情的头人们一般错愕,登时结舌。
  “你就放胆说啊,这是大功一件,有什么好害羞的?”坐在望江关身侧的钿钿回头,见到平时伶牙俐齿的女儿竟露了呆样,不觉恼怒。
  “喔,啊,是……是这样的,”不愧是白苗首巫,铮铮深吸一气,暗拧望江关一把便走至堂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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